今朝不愿外出,但也不想一直待在这个小庭院里,于是他们去了花园。
不愧是贪官的住宅,豪是真的豪。
花园里矗立着一棵古老的银杏树,如今入秋,它的叶片由绿转黄,最终呈现出一片金黄,落叶纷飞,如同金色的雨,铺满了花园的小径,踩上去发出沙沙的声响,旁边,有一条蜿蜒的小溪,清澈见底,水流潺潺。
他们选择了一块精心雕琢的假山石作为休憩之地,玄砚自然地把今朝搂在自己怀中,今朝也顺势倚靠在玄砚肩上,书页翻动的声音,花院中的鸟鸣声,树叶的沙沙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首宁静而和谐的乐章。
“有什么心事吗?怎么心不在焉的?”玄砚温和而关切的声音传来。
今朝微微一怔,随即抬头,诧异的目光望着玄砚,带着一丝好奇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心不在焉的?”
玄砚伸手指向今朝手中的书卷,“这一页,你停留好久了。”
今朝闻言,低头看了看手中的书,抿了抿唇,一言不发。
玄砚轻笑一声,抬头望天,“让我猜猜,是不是因为那些大夫会诊之后手中都有银两,你相信不是许母给的,那是谁给的呢?你心中猜测是皇后给做的,可是为什么要做这么迂回的事,对吧?”
说完,玄砚的目光又落回今朝身上。
今朝轻轻点头。
“丞相势力被大幅度削弱,如今刑部的人几乎全部陆长空换了,要是杀了人,那些官员抽丝剥茧查到了皇后的头上,丞相岂不是更难?所以给钱收买,以许母的名义,但皇后可能没想到她给钱这件事被别人知道了。”
今朝蹙眉呢喃道:“真的是这样吗?”
玄砚伸手试图抚平今朝的眉头,“别想了,等以后就知道了,对了这个给你。”
突然一把锤子出现在今朝面前,“这个给你,做武器,防身。”
今朝从玄砚手中接过,很轻。
玄砚跟今朝介绍了这个锤子,锤头是由极寒之地的冰川中提炼出的冰晶锻造而成,光滑而有质感。
锤柄是由上古苍龙的腿骨所铸造而成。坚硬而有灵性。
“这也太珍贵了吧!”今朝惊呼。
“也没什么,就是用以前杀……抢来一直收起来没用。如今也有了用处。”
“铸造这个很麻烦吧?”今朝紧握这把锤子,他抬头望向玄砚,眼中闪烁着感激与感动的光芒。
玄砚的脸上露出一抹淡然的微笑,他轻描淡写地回答道:“不麻烦的,这个冰晶是我从别人那抢来的,龙骨也是,只用把它们合成就行了。 ”
今朝并未多言,他知道,仅仅将它们合而为一也需要花很大功夫的。
“它比流风剑好用多了,流风剑只能在你有灵力时使用,它能根据你的能力,决定它的能力,简单来说,就是你强,它也强,方便你使用。”
今朝直接把锤子扔到地上,扑进玄砚怀中,“阿砚,你真好。”
玄砚宠溺地笑道:“我不好谁好?”
“咳咳。”
今朝从玄砚怀中起身,转过头,他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小邓子身上。就看见小邓子侧身而立,低头踢着地上的石头。
“小邓子?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吗?”
小邓子抬头,忽然像是想起来了什么,面色慌张,“常总管死了!”
“他不是好好的在永安宫吗?怎么突然出事了?什么原因?”
“摔死的。”
今朝的情绪明显有些激动,他的声音在不知不觉中拔高了几分,话语间带着难以掩饰的急躁与无奈。
“你别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冒啊!非得我问一句答一句吗!”
一旁的玄砚察觉到了今朝的烦躁,他的手轻轻落在今朝的后背上,在玄砚的无声安慰下,今朝的呼吸渐渐平缓,他的情绪也得到了一定的缓解。
“对不起,我说话有点冲。”今朝语气中带着歉意。
“没事没事,事情是这样的,昨天下午常总管认为好得差不多了,准备返回御膳房,但是你也知道他还是在照常喝药,我怕他忙忘了,于是今天早上就把药带去御膳房,可却发现常总管并不在那里。
我四处打听,终于得知。有个人找他帮忙,便去了御膳房的东边,然后就没见过他了,等我去的时候,常总管已经没了气息。”
御膳房的东边?那不是没人去的地方吗?那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阿砚。”蹙眉的今朝抬头看向玄砚。
玄砚轻轻颔首,便抱起今朝消失在原地。
“你们跑那么快干什么!有马车的!等等我啊!”小邓子以为玄砚直接带着今朝跑了。
他们很快到了小邓子所说的地方。
常征山的身躯静静地躺在冰冷的地面上,被一层洁白布覆盖,他的周围,血迹斑驳。
可能是被人请来的,救人的江太医站在一旁,对着今朝沉重的摇头。
今朝望着这幕惨景,心中五味杂陈。视线对上常征山身旁的黑白无常。
“你们先离开吧,我想自己待一会儿。”今朝声音沙哑。
在场的众人,感受到了他话语中的沉重与恳求,他们彼此交换了一个理解的眼神,然后,无声地离开。
待人全部走后,玄砚轻轻一挥手,一道无形的结界悄然升起,将外界的喧嚣与窥探隔绝于外。
“大人。”黑白无常没见过变成凡人模样的今朝,只是向玄砚行了礼。
“常征山怎么死的。”今朝不在乎这些,他清冷而沙哑的声音问道。
黑白无常面面相觑,虽然不知道今朝为什么能看见自己,但对一个没人任何灵力的普通人说死因,这是不合规矩的。
“说。”玄砚冰冷地说道。
黑白无常打了个寒颤。“常征山,死亡时辰:今日卯时三刻,死因:被李岭洞推下屋顶摔死。”
李岭洞?不认识。
“我知道了,你们送他轮回吧,跟深古说一声给常征山来世一个好人家。”
黑白无常再一次没有吭声。
玄砚的目光如同锋利的刀刃,扫视了他们一眼,冰冷的声音响起:“你们没听见吗?”每一个字都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听见了听见了。”黑白无常的身体略微前倾,他们感觉背后一阵冷汗。
当周围的一切喧嚣都归于寂静,只剩下今朝与玄砚两人时,今朝才缓缓向前移动,以一种庄重而沉重的步伐,半跪在地。
他的动作迟缓,颤抖的手轻轻掀开了覆盖在常征山身上的白布,惨白的脸庞和断裂的四肢。
泪水,不知何时,已悄然从眼眶中溢出,顺着脸颊缓缓滑落,留下一道道晶莹的痕迹。他伸手轻抚自己的脸庞,感受着那冰冷而湿润的触感。
这是什么?眼泪吗?
今朝无措的眼睛缓缓转向玄砚,声音中夹杂着一丝困惑:“不是说天道无泪吗?为什么我还会流泪呢?”
玄砚疾步走向今朝,他蹲下身来,毫不犹豫地将今朝紧紧拥入怀中,他的声音温柔而坚定:“因为现在的你是小元子。”
终于,今朝的双手紧紧环抱住玄砚,放声哭了起来,眼泪如珍珠般一滴又一滴的从眼眶中涌出。滴落在玄砚的肩头。
玄砚保持着沉默,没有多余的言语,他知道此时此刻,任何言语的安慰都显得苍白无力。只是伸出手,轻柔而有节奏地拍打着今朝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