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楚湘扫视了下面一眼,见下面众人都低着头不说话,而后转头看向宋瑾点了点头。宋瑾会意,而后看向下面,带着怒气开口说道:“既然大家都不说,那朕来说。”
宋瑾稍微停顿了一下,而后继续说到:“此事就交给韦炜去办,王甫你们刑部也得听命。”
下方的众人听见韦炜这个名字,一时回过味儿来,当初安排人手去接待苏温言的时候,大家都想让自己的人去提前接触苏温言。但官家力排众议,指定韦炜去,当时他们还在想为什么排韦炜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人物。原来是韦炜这个礼部侍郎,已经拜在了官家门下。
众人侧目看向礼部尚书孙元良,孙元良则是一脸无奈,他当时也是彻查过韦炜的事迹,确保此人和官家没有关系的,却没想到此人隐藏的这么深。
宋瑾看着下方的各部大臣,开口继续说到:“诸位爱卿可还有异议?”
下面的诸位大臣齐齐拜了一礼,而后齐声开口说道:\"官家圣明。“
见下方诸位大臣都没有异议,宋瑾便转头看向贾公公,而后开口说道:“贾公公拟旨吧。”
贾公公行了一礼,而后拿出一个诏书,而后开始按照宋瑾的话写到:“即日起,命礼部侍郎韦炜组建监察司担任监察司指挥使,彻查户部军械泄露之事,其余诸部皆不得阻拦,违者可斩。“
下方一时间有些激动,这好像和一开始的不一样,不是只是彻查军械一事吗?这个监察司又是什么东西,不过目前看来好像还是以军械为主。但有了这个监察司之后,他们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但诏书已下,他们也不可能阻拦,只能在监察司这个事情上做点手脚。将一切都想通之后,他们齐齐躬身行礼,而后开口说道:”官家圣明。“
.......
待诏书拟写完成之后,宋瑾命贾公公连夜送去。此时韦炜院中还是灯火通明,他正在书房之中看着手中的信件,这是宋瑾之前派人送来的。
韦炜虽为礼部侍郎,但他的家只是内城的一个两进的小院子,里面除了几个丫鬟婆子,就只有他的妻子韦秦氏不到十人而已。
当韦炜还在书房看着手中的信件之时,贾公公已经来到了院子大门外。守门的老仆见是宫里来的公公,连忙跑到书房中禀报。
韦炜听见老仆说门外有个头发花白的公公,连忙起身迎了出去。来到门口,韦炜见是贾公公后,脸上带笑容开口说到:“公公今日这么晚了来到寒舍,是有何时呀?”
贾公公看着韦炜,脸上堆积起笑容,而后用中气十足的声音说到:“韦侍郎,咱家先恭喜你了,这陛下啊给你升官了。”
韦炜一时间愣了一下,这好像自己这段时间也没有什么功劳吧,这升官一事何从说起呢?
贾公公看见韦炜还在愣神,于是开口说道:”韦侍郎,来接旨吧。“
韦炜听见接旨两个字,才从愣神中缓了过来,而后跪拜接旨。
贾公公也开始宣读诏书上的旨意:“即日起,命礼部侍郎韦炜组建监察司担任监察司指挥使,彻查户部军械泄露之事,其余诸部皆不得阻拦,违者可斩。”
当韦炜听见监察司三个字时,他再一次愣住了。贾公公微微轻咳一下,而后小声开口说到:“韦指挥使,接旨呀。”韦炜这才反应过来,而后开口说道:”臣韦炜接旨。“
看着接旨的韦炜,贾公公露出了微笑,而后开口说道:”那就恭喜韦指挥使了。“
韦炜连忙说道:“托公公的福。”而后一边从怀中摸出十两银票,不露声色的塞到了贾公公的手中,贾公公看着手中的东西,脸上的笑容更胜,而后开口说到:“那咱家就不打扰韦指挥使了。”
“我送送公公。”韦炜连忙说道。
就这样,两人走出了院子,待将贾公公走远之后,韦炜才叹了一口气。而后目光复杂的看向皇宫的方向,待他的妻子秦妱推了推他的肩膀他才回过神来。
韦炜拉着自家妻子的手,走进了院子里,待将妻子哄睡之后,韦炜又回到了自己的书房之中。
看着桌上的两个东西,韦炜不由苦涩起来,而后又重新燃起斗志。
桌上的两个东西,一个是宋瑾给他的信,信上写出了有人将朝廷的军械送给或者买 给了叛军,要让他彻查朝野上下与叛军勾结之人。但只能暗中,不能放在明面上,以免打草惊蛇。
而另一个就是诏书了,监察司三个字印在自己的脑海之中,回想起十几年前自己的雄心壮志。
那一年他只有二十岁,才刚刚及冠,与他的同乡贺玉白同时考上进士,金榜题名。他们抱着扫除朝廷奢靡腐烂的风气入朝为官。一次次写折子,上书痛骂如今的风气,想要一扫朝中颓势,但却一直不见声响,无人支持。
之后,有一日贺白玉找到他,说他要以死劝谏,要在宣德门下以死明志。韦炜劝了,但贺玉白与他说:“我读书为官,只为天下百姓,只为朝中清明,只为心中一口正气。若我不说,那还要等到何时才会有人去说。若言辞不足以唤醒群臣,那便以血溅轩辕。”
韦炜知道他的心意已决,拦不住的。他也在想,若贺兄真的将他们唤醒,那是否他可以有更大的作为。
但是他错了,贺白玉也错了,群臣没有醒来,百姓也没有醒来,官家也没有醒来。他们只是被贺白玉的死惊吓到了,而后只是像看一条狗一样,让士卒将他的尸体清理干净。
韦炜是在乱葬岗找到贺白玉的,贺白玉是农户出身,京中没有亲友,只有韦炜这一个同乡。他将贺白玉的尸首找了回来,花钱买了一个棺材,找了一块地将他埋了。
一切都没有改变,甚至变得更坏了,上书之人都遭到了贬谪,或者流放韦炜也不例外。韦炜一边想着,泪水早已打湿了眼眶。
他觉得这一切都太迟了,贺兄看不见了,自己也没了年少之时的锐气,如今剩下的只有圆滑和明哲保身。他有了妻儿,不想再像以前那样,但他又想起了官家的话。
“你想做便做,不想做便不做,活成自己喜欢的样子就好。”随后他又想起了十多年前他与贺白玉意气风发的样子,想起了他那句话——我以我血溅轩辕。
韦炜看着手中的信纸和诏书,又抬头看向厢房,那是自家妻子睡觉的地方。他捏着手中的信纸和诏书,不自觉的越来越用力,直到手指发白,韦炜才长舒一口气。
他起身将手中信纸放在烛台上点燃,待烧成灰烬之后才肯放心。他又用盒子将手中诏书保存好,而后吹灭了烛台。
退出书房,韦炜将门关好,便向厢房走去。
来到床榻之前,看着妻子美丽的面容,嘴角不自觉挂上了笑容,而后他将外袍脱下,挂在架子上。
伸手将被褥掀开一角,而后钻了进去之后伸手环抱住了自家妻子。
秦妱感受到身后的温度,嘴角泛起笑容,而后伸出自己纤细的手掌,轻轻放在了韦炜略显粗糙的手背上。
韦炜环抱的力度稍微大了一分,就这样两人相拥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