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道深邃,足有数十丈,烛火伴随着两人踩踏石梯的声响,依次照亮前路。
两侧墙面由黑精石筑成,坚硬无比,寻常刀剑难留痕迹。
待两人完全抵达底部,“嘭”的一声,原本灰暗无光的环境瞬间被点亮,前方走廊两侧依次燃起烛火,整个地道宛如外界的白天一般明亮。
沈玉珠看着两侧烛火,不禁咂舌道:“这是什么火把?”
道衍思索片刻,说道:“应当是由蜡烛、灵晶改造而成。”
沈玉珠从火把中嗅出了一丝蜡烛的味道,点了点头。
两人继续前行,地上不时出现凸出三尺长的石刺,两侧精石墙壁上有上百道明显箭孔,中间一面地面凹陷下去,露出一池子的蛇蝎毒虫在蠕动。
沈玉珠看得眼睛都亮了,她最喜欢研究这些东西。
道衍见状,赶忙按住沈玉珠的冲动,说道:“玉珠姑娘,或许里面还有更有趣的东西,咱们回来再研究,可好?”
沈玉珠看着道衍急切的眼神,虽有些不情愿,但还是点了点头。
两人轻松跨过这些障碍,在路的尽头看到一道蛛丝网将石门掩盖,小浪浪被困在蛛网上面,动弹不得。
小浪浪刚被扔进地道时,瞬间恢复了生机,身上伤势眨眼间痊愈,在地道中健步如飞,两侧烛火都未惊动,一双幽绿的眸子如同黑夜中移动的鬼火。
当他顺利避开地道的一次次突袭,眼前出现一道石门时,他以为马上就能脱离两人的掌控,自由翱翔。
可就在这时,一道蛛网突然出现,将他拍在石门之上,身躯被牢牢束缚。
他引以为傲的獠牙也没能咬断蛛网,甚至连一点痕迹都没留下,这无疑是晴天霹雳,他欲哭无泪。
看到沈玉珠慢慢靠近,小浪浪当即浑身颤抖,眼睛瞪大,尾巴翘起变得坚硬如棒,短小四肢时不时颤抖,大嘴错乱张开,舌头耷拉着伸出,还时不时溢出点白沫,一副因惊吓过度陷入奄奄一息的状态。
沈玉珠看着小浪浪身上那金黄色的旺盛毛发,渐渐鼓起的肚子,嘴角露出一抹戏谑,指尖捏出一道火苗,另一手捏着一道符箓,慢慢靠近装死的小浪浪。
小浪浪心中暗自琢磨:这女人一定是在吓唬我,我小浪浪坑蒙拐骗什么时候失手过?
她一定是在试探,对,再近点,再近点,浪爷就请她吃个最浓的!
沈玉珠突然站住,眯眼一笑,“我数到三,乖乖的!”
小浪浪心中一紧,看着对方那一脸和善甜美的笑颜,竟有些讨厌不起来。
正待他准备束手就擒时,脑海中又想起了先前的凄惨遭遇,心中一狠,决定反抗。
谁料沈玉珠紧接着就轻道:“三!”
小浪浪还没反应过来,沈玉珠已经毫不犹豫地将着火的符箓丢在了他身上,符箓将他全身包裹得严丝合缝。
紧接着一声“嗷~~!”,
熟悉的惨嚎,“砰!”相似的炸裂声响,令沈玉珠笑颜一展。
她袖袍一挥,将所有恶臭清除,小浪浪浑身焦黑如碳,从蛛网上慢慢滑落,像一滩烂泥似的趴在地上一动不动。
身上那两道佛环依旧将他双手、脖颈紧紧箍住,不受一点影响。
沈玉珠一手戳了戳小浪浪的脑袋,“别装了,快点起来。”
小浪浪被戳得脑壳直发晕,深叹口气,坐起身子崩溃嚎叫道:“这你都看得出来?”
沈玉珠眼睛扑闪扑闪,笑着说道:“骗你的,其实我猜的。”
小浪浪气急,跳起来就要和沈玉珠展开一番激烈的言语竞争。
谁料半空见到沈玉珠指尖捏着一道燃火的符箓,他顿时泄了气,双膝一软,背挺得直溜,硬生生地跪在沈玉珠面前,双爪抱拳,一脸佩服。
沈玉珠摸了摸下巴,忍笑道:“这是做什么?地上凉,快站起来。”
小浪浪眉头青筋暴起,浑身颤栗,一脸哀怨将双眼瞪大,可怜兮兮道:“姑娘,我认栽了,放我一马,我小浪浪竭尽所能帮你办三件事!”
沈玉珠闻言,戏谑地看着他,调侃道:“你一个先天境小妖,能帮我什么?”
小浪浪闻言,双膝一硬,一尺多长的身子猛的站直,仰头看着沈玉珠道:“少瞧不起妖。”
“我小浪浪走南闯北,坑了那么多娃娃,蒙了那么多世家子弟,拐了那么多少妇,骗了那么多当官的,这可都不是空穴来风。”
沈玉珠眯眼笑道:“都是你小嘴一张,吹来的。”
小浪浪面红耳赤,一脸正色认真道:“是,我是斗不过你,但坑蒙拐骗那可是我的保命本领,你当真不信?”
沈玉珠点了点头,“看你表现再说。”
小浪浪双眼一闪,“你信我了?”
沈玉珠点头道:“我当然相信,就算是一泡粪便,那也能发挥它应有的作用,你和粪便比比咯。”
沈玉珠垂眉看着小浪浪,轻飘飘道。
闻言,小浪浪气得双眼发红,他的骄傲如同被一把巨锤狠狠砸碎。
他冲着一旁看戏忍笑的道衍怒吼道:“欺妖太甚!给我松开,快给浪爷松开,我要和她比比,我要让这个不识好狼的臭女人见识一下,浪爷我的厉害。”
道衍看了看沈玉珠,见沈玉珠冲他隐晦地打了个眼神,便打了个响指,小浪浪如释重负恢复自由。
他先是一个腾跃在半空翻了几个跟头,将全身骨骼活动得嘎吱响,一身毛发恢复得金黄。
然后踮起脚在左右精石壁上蹦跶,双爪握拳冲着空气来回比划,旋即又抹了把脸上根本不存在的汗水。
一脸坚毅自信地迎着沈玉珠戏谑目光,心底却有些微微打鼓,轻声道:“我小浪浪平生最重承诺,从来都是说一不二,我准备好了,需要我干点什么。”
沈玉珠为防他有其他小心思,屈指打出一道符箓,遁入小浪浪眉心。
待小浪浪查清是什么的时候,他面色悲壮,双膝一软,跪在地上,米粒大小的泪水从一条缝的眼眶中溢出流下。
他双手无力地趴在地上,高声嚎叫道:“灵宠契约?!”
想不到我小浪浪行走江湖近三十载,八岁孩童的肉包子我坑过、十六岁少女的内衣我也蒙过、豪绅少妇的嫁妆我也拐过、青楼花魁的芳心我也骗过,纵横花海都毫不为过,如今,如今,却成了一只家宠~!
沈玉珠见状,说道:“表现好了,我会还你自由,再说了,本姑娘这儿包吃包住,还护你在人族境地的安危,你少在这得了便宜还卖乖,再哭哭啼啼,本姑娘一把火塞你肚子里,给你生烤了。”
小浪浪越听心中越是心动,他在妖族弱肉强食的世界活不下去,逃到人族境地讨生活,为了活着,他去墓地里挖出人皮套上,装过傻子、学过瞎子、骗过愣子、偷过瘸子等各种腌臜事都干过。
他身为妖,不能暴露在大庭广众之下,否则连过街老鼠都不如,虽然他和老鼠沾点亲戚。
他只能存活于阴暗中,这令他难以忍受,远远达不到他的抱负。
现在有一个机会摆在眼前,他只需要放弃狼的骄傲便可获得。
小浪浪仰头蹙眉,一脸不信道:“当真包吃包住?”
沈玉珠点了点头。
“当真护我安危?”
沈玉珠想了想道:“前提是你不危害好人。”
小浪浪又问道:“当真?不是在骗我?”
沈玉珠点头道:“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