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浣花撇撇嘴,一肚子的怨气却不敢出声反驳。
她心里虽然不高兴,但又隐隐约约觉得陈乾和韩弈之间的气氛有点微妙,让她难以插口。
很快,热气腾腾的菜肴被摆上了木制的圆桌。
陈乾端着最后一盘菜从厨房走出来时,顺手拍了拍李浣花的后背。
一边将菜放下,一边对韩弈做了个请的手势:“韩大人,请用。”
韩弈看着桌上的饭菜,眼底闪过一丝意外。
他原以为陈乾只是随意弄点吃食,但这几道菜虽不算珍馐,却颇有心思。
色香味俱全,摆盘也严丝合缝,甚至连每样菜的颜色搭配都恰到好处,既赏心悦目又让人食欲大增。
这样一桌饭菜,显然不只是填饱肚子那么简单。
陈乾这番用心,若不是习惯成自然,那就有点意思了。
“陈公子果然雅兴不凡,一顿饭都讲究得像是在处理军务。”
韩弈笑着夸了一句,却在暗中悄悄观察陈乾的反应。
“不过是粗茶淡饭,大人讲究多了。”
陈乾侧身坐下,给三人各倒了一杯清水,将水壶放在一旁,不多做解释。
李浣花也在桌旁坐下,可她明显拘谨了许多。
平日里,她和陈乾吃饭向来自由随性,时不时还会拌几句嘴。
可今天因为韩弈在场,那点本能的豪气全都消失了,只剩下小心翼翼的拘束感。
气氛一时间安静了下来。
三人各自拿起筷子,没有多说话,桌上的气氛有些微妙。
韩弈尝了一口盘中的红烧鱼,略微点头,随即说道:“鱼肉鲜甜,火候刚好。”
“陈公子的手艺,怕是比寻常厨子都好些。”
“韩大人过誉了。”陈乾淡淡回道,一边夹起一块豆腐放进碗里,语气平静得让人听不出情绪。
李浣花本来划拉了半天,不知道要夹哪一盘。
最终还是撇了撇嘴,低头戳了一筷子青菜。
她偷瞥了一眼韩弈,又看向陈乾,最终还是咬了咬唇,没敢主动说什么。
韩弈捕捉到了这一幕,嘴角微勾,但并未开口揭穿。
而是慢慢吃着菜,时不时观察一二。
他已经初步摸清了一件事。
李浣花在这种时候表现得手足无措,与她在小宴会上展现出来的灵动洒脱截然不同。
显然,问题不在她,而在陈乾。
这顿饭吃得很安静,三人各有心思。
言语交锋仿佛暂时搁置,只有碗筷轻触瓷碗发出的细微响声回荡在小院的空气中。
很快陈乾放下筷子,看了一眼桌上的残羹冷炙,又扫了眼对面悠然自得的韩弈,心中有些无奈。
刚才这一顿饭,表面上大家各怀心思。
看似沉默,实际上却是韩弈从容吃饭,自己绷着神经,而李浣花憋得快炸。
结果,真正棋逢对手、针锋相对的只有自己和韩弈两人,而苦的不仅是气氛,还有忍气吞声的李姑娘。
“韩大人,这饭也吃了,茶也喝了,不知您还有什么吩咐?”
陈乾站起身来,语气不疾不徐,试探性地问道。
他是真的有些看不透韩弈这个人。
若说他目的明确、步步为营吧,但又总在某些地方显得随和大方,好似真是来关心民生的大人。
若说他心思单纯呢,可那眼神里时不时透出的审视又把人钉得难受。
韩弈轻轻将筷子放下,慢条斯理地抽出一块白布擦了擦嘴。
随即侧头看着陈乾,眉目间浮现出一抹似真非假的笑意:“陈公子倒是性急,这才刚吃完饭。”
“怎么,按理说应该送送我这位贵客吧,怎么就急着赶人了?”
这话虽轻,但一句“赶人”,却将陈乾架在了一个微妙的位置上。
陈乾微顿了一下,并未直接接他的话,而是淡淡笑道:“韩大人言重了。”
“不过,陈某只是一个寻常的小百姓,若韩大人愿意多待一会儿,倒也无妨。”
“但这小破院子简陋,恐留不住贵客。”
“破院子?”韩弈挑了挑眉,目光在四周扫过,意味深长地说道,“我瞧着倒不像是‘简陋’二字能形容的。”
“这院子布置得不动声色,却井然有序,想来主人是个心细如发的人。”
陈乾闻言,嘴角泛起一抹无奈的笑意:“韩大人,您这是夸我呢,还是提醒我什么?”
“呵呵,也没什么。”
韩弈哈哈一笑,似是熟络得很,自顾自地从椅子上起身,提起放在桌边的斗笠,“既然公子好意要赶我走,那我——”
陈乾以为他要主动离去,不由松了口气。
脸上却依旧带着那副平淡得体的笑容:“那就不送了,韩大人慢走。”
谁知下一句,韩弈便接道:“那我就再多待一会儿罢。
公子既然诚心招待,韩某若轻易离去,似乎也显得薄了情面。”
“……”
陈乾把即将到嘴的“告辞”生生咽了下去。
这人的脸皮果然是绝了。
但他表面上丝毫不动声色,只是笑了笑:“既然如此,那韩大人请自便。”
“不过,浣花姑娘和我还有点事要办,恕不能继续奉陪。”
说罢,他站起身,直接转向李浣花。
还不等对方反应,便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说道:“走吧,回城主府一趟。”
“啊?”李浣花一愣,本能地看了韩弈一眼,似乎想拒绝,“可是——”
陈乾目光一沉,声音虽不高,却威严尽显:“动作快点,事情耽搁不得。”
李浣花咬了咬唇,心里明知道陈乾这是给她找个由头离开。
但又忍不住在韩弈这种探究的目光下觉得别扭。
只能不情不愿地起身,拿起自己的小包裹,低声说道:“好吧,那咱们走吧。”
陈乾站在门前,示意李浣花先行离开。
走出几步后,他微微侧头。
凝视着仍坐在椅子上的韩弈,淡淡说道:“韩大人既然不急,可以在这院子里随便坐坐。不过,院中清静,希望别打搅了邻里。”
韩弈见两人要走,也不拦着,但眼里闪过一丝意味难明的神色。
他笑着挥了挥手:“公子放心,韩某自会守规矩。”
陈乾和李浣花离开院子,脚步稍显急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