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神仙手段，不速之客
顾长安是睡了。
但老爷子和两位御医在中堂喝茶。
中堂寂静，大家交谈的意愿不高。
都在静静守着。
丞相叫两位太医去休息。
两位太医是陛下派来的，一男一女。
但两人哪里敢。
他们此刻，内心也是无比忐忑。
希望侯爷的治疗有用吧。
这样天下那些患有肺痨的人就有救了。
但到底如何，他们心里也没谱。
就这样等了一会儿，他们却像在这里坐了好久似的，正在昏昏欲睡之际。
一个丫鬟着急忙慌的跑了过来。
三人皆是一惊，以为江梦初出事了。
赶紧起身。
“怎么了？”
“启禀老爷，小姐的忽冷忽热的症状退了！”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两个太医一听，这是好兆头啊。
他们看过药方，也没用啥奇珍药材啊，难道真的有奇效？
其中一人努努嘴。
“丞相宽心，没准侯爷的药方开始显效了。”
约莫又过了一刻钟。
小丫鬟又来报。
“老爷，小姐不咳血了！”
“呼吸也顺畅了很多！”
“哐当！”丞相端着茶杯的手不禁晃荡了一下。
老爷子声音有些颤抖“好！”
“好，琴儿，你回去，有事随时通报！”
就这样一上午，琴儿都在小姐闺房和中堂两头来回跑。
“小姐脸上恢复了血色，不吓人了！”
“小姐....”
“小姐醒了！”
........
江梦初最开始时。
以为自己活不过今晚了。
这一刻，她害怕了很多年。
她害怕再也见不到疼爱自己的祖父和爹娘。
她害怕他们难过伤心，自己是他们的儿孙，却先他们一步。
她害怕在自己最美的年华死去。
但当这一刻真的来临时。
她倒是没那么害怕了。
与这病纠缠了这么多年，她也累了。
她也想穿漂亮精致的衣裳。
她也想有识得一女子，手帕之交，只需要偶尔小聚能同自己聊会天就好。
她听说那个大将军六征戎金，最终荡平了草原，凯旋之日，听说陛下都亲自出城相迎。
她也想出门去看看，究竟是何等人物才能做立下这种能被千古传唱的奇功。
但这些，都因为她的病，而成为空谈泡影。
江梦初想的是，不如就这样死了算了吧。
不然不过是折磨自己磋磨家人。
然后数次咳血之后，她感觉世界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自己的床帘，身边的丫鬟，远处的祖父和太医。
明明一室之内，却感觉有万里之遥。
她想自己的时候到了。
她只觉得好累，想闭上眼静静等死。
但谁知。
在她闭眼的前一瞬。
一张她从未见过的脸出现在了她眼前。
真好看，这张脸！
不对，这人似乎是昨日送自己祖父回来的那个人...
然后她便彻底昏睡过去。
本以为这一闭眼，就是一辈子。
但谁曾想，她竟然再次睁开了眼睛。
而且醒来的那一刻，只觉得身上轻松了很多，仿佛有什么东西，从自己身体里离开了。
虽然精神很好，但是就是浑身乏力。
尽管没有人告诉她，但她觉得自己病好了，或者说快好了。
而后一个丫鬟发现了自己醒来。
叽叽喳喳说了一通。
她这才知道，是昏迷前看到的那人救了自己。
而且，那人竟然就是荡平戎金的大将军顾平安。
之前没能见到的人，竟然在这种情形下遇见了。
真是际遇无常。
但随即，江梦初像是想起了什么。
两颊渐渐染上胭脂色。
这是自己的闺房啊！
还不等她多想，丫鬟便端上了一个碗。
“小姐，吃药吧！”
江梦初接过来一看。
一碗肉片，还是肥肉！
被药汁浸染后，颜色有些深，更没食欲了。
“秀儿，你确定这是药吗？”
叫秀儿的丫头，把顾长安的话转述了一遍。
“他真的这么说的吗？那我吃！”
江梦初风卷残云般，就把碗里的肉吃完，毫无大家闺秀的样子。
或许是经过药材借味吧，并没有想象中的肥腻。
谈不上好吃，但是真的感觉不到像是在吃肉。
秀儿有些傻眼，自己家小姐这是咋了。
平日里吃饭细嚼慢咽的，而且吃得极少。
没想到一碗肥肉几下子就吃完了，说实话，她一个丫鬟，看到都有些难以下咽。
但是看到自己家小姐现在精神头很足，身上的病痛也没了影子。
小丫头很是高兴。
........
在琴儿通报小姐醒了后。
几人都非常高兴。
那孩子的命总算救回来了。
丞相准备带着女太医再去给自己孙女号个脉。
说着正要朝着江梦初房间走过去时。
门童却来报。
“启禀老爷，礼部尚书携千金前来看望老爷和小姐！这是拜帖。”
丞相老爷子先是一愣。
礼部尚书，沈淮，沈汝州。
他家那丫头好像叫沈绾来着，是名动天下的大才女。
想必沈汝州是替在外游历的沈洛明来探望自己的吧。
自己和沈洛明是故交。
但这老小子告老还乡后，便纵情山水去了。
好久没回京城了，倒是潇洒。
既是故人子孙来访，那肯定不能怠慢了。
更何况自己与沈汝州可是同殿为臣，虽无私交，但也不可轻慢了。
“你去把尚书迎进来吧！”
“那就劳烦赵太医跑一趟了，老夫有客到访，实在抱歉！”
“老丞相哪里话，下官去了。”
........
顾长安被叫醒时，天已经黑了。
江府的下人都开始燃灯了。
睡饱了，精神头很足，但是脑袋有些懵。
客房外就有一口井，他打了点水，洗了个脸。
顿时清醒了很多。
他发现，自己好像是越来越能睡了。
这是为啥，难道自己生病了？
“侯爷请吧！”
一个小厮把他引到了宴席上。
丞相带头相迎接。
“侯爷！快快请上座。”
座位上的另外两人也起身来行礼。
“见过侯爷！”
顾长安赶紧回礼。
“见过尚书大人！”
“见过钱太医！”
古代就这不好，规矩太多。
顾长安早就忘得差不多了，也只得随便糊弄一下了。
反正自己一个武将，还辞官了。
不过礼部尚书咋个在这？
或许是看出了顾长安的疑惑。
“侯爷，我是听闻丞相老大人身体抱恙，所以特地携家人来看望丞相大人。”
“原来如此，沈大人有心了！”
宴饮之地十分宽敞，但燃起了炭火之后，并不冷。
中间有一道屏风，看不到另一边的光景。
不过这古代真的让人郁闷，虽然丞相府已经把灯点得够亮了，但顾长安就觉得黑得很。
其实顾长安不知，隔壁也摆了一桌。
准确来说是两桌。
沈绾，赵太医一桌。
江梦初单独一桌。
在顾长安刚踏进屋时。
沈绾就发现了，目光就直直看过去。
眼神中的那份情意丝毫不掩饰，哪怕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
江梦初目光也向顾长安投去，但是只能看个大概。这让她心里涌起一丝失落之感。
但很快，她发现了沈绾的异常。
为何这个妹妹会用这种眼光看顾侯爷。
今日江梦初很开心，一是她能活下去了。
二是她交到了一个好朋友，还是个小妹妹。
但这小妹妹可不简单，无论是在样貌还是才学上，都能和自己平分秋色。
两人下午相谈甚欢，有种一见如故之感。
从诗词歌赋，聊到了京城的趣事见闻。
从世家轶事，聊到江湖市井的奇人异事。
但江梦初却有种错觉，这个小妹妹似乎像是在套自己的话，言语间总是有意无意的朝着某个人身上引。
真是个有趣的小妹妹。
再看现在的这样子，莫非沈绾心仪顾侯爷。
念头一起。
江梦初被吓了一跳，她也不知为何。
沈绾手握着筷子，心绪难平。
这一世，跟上一世真的不一样了。
因为前世，她记得很清楚，江梦初没有等到过年，就离世了。
但这一世，她却安然无恙了。
而这一切，都是顾长安的功劳。
突然，她看着近在咫尺的人，心却没来由的慌了起来。
刚落座，老爷子感谢的话就说了一箩筐。
还要把他宝贝孙女叫出来，当面致谢。
听到这，隔壁的江梦初很是激动，她真的很想当面感谢一下自己的救命恩人。
顾长安连忙拒绝。
他竟然拒绝了，祖父也没发话。
江梦初心里有点难过，不过来日方长。
“老爷子，要感谢也得等孩子病好了吧？”
江梦初：孩子？！
“如果我猜得没错，现在应该是活蹦乱跳了。”
“但距离痊愈还有些时日，正好借着这档口，我说一下医嘱吧。”
“这几天除了必要的外出，那就尽量待到在房中，室内温度一定要适宜，不可太暖或太寒。”
“每天多喝水，少量多次喝！最好一天都在喝，记住哈，喝开水热水哈，不是茶水，每天最少要喝这种碗三碗。”
顾长安指着桌上一个大汤碗。
“饮食上，白粥，素豆浆，水煮鸡子。先这样吃三天。”
接着，顾长安又递出了一张药方。
“这张药方，先服用六七日，然后我再来复诊。”
“老爷子，放心少则半月，多则我离京之前，你宝贝孙女绝对真正的活蹦乱跳，”
一句简单的话，不同的人却听出不同的意思。
江梦初：顾侯爷为何要离开京城？还去打仗吗？
沈绾：顾长安真的要离开？是为啥？
酸涩、苦闷、失落的感觉萦绕在沈绾心头。
沈绾忽然觉得，如果长安没有顾长安，那于自己而言，不过是一座孤城！
顾长安和前世不一样了！
她想过千万种理由。
但唯独一个理由，她不敢去想，不敢去触碰。
她害怕自己心会疼死，再也看不到顾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