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空护送着上官夜雪一行人,数日后到了贝都。夜雪的私人庭院并不大,三个人住刚刚好。黛墨陪着朱脂一起卸下行李、布置好铺盖,便提着食盒去镇武驿馆的后厨布置菜品了。朱脂则打水烧火,准备伺候夜雪洗尘。
“姑娘快试试水温。”朱脂倒满一桶热水,那蒸气填满了屋子,甚是暖和。
“哎唷,这天气,眼见着一日比一日冷。”夜雪搓着冰凉的手和耳朵,直到钻进浴桶方才舒缓过来。
“立冬了嘛。”朱脂取出发油,替她拆去发饰、梳洗打理。“咱们来贝都……是不是要知会少爷一声?”
“知会他干嘛?”
“毕竟……”朱脂吞吐起来,“咱们是亲戚嘛……礼节上讲,也该打个招呼的……”
“那你去,我不去。”
“唔……”朱脂也不敢多说什么。
“我说真的呢,你去他府上,跟他打个招呼吧。就说我来贝都了,准备见见他和子旷介绍的那位,如今是武帮会大股东的袁公子。”
“呃,就这样说?”朱脂小心翼翼地问。
“就这么说。再加一句,如果袁公子真有他们说得那么好,我也不是不会考虑。”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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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用完午膳,朱脂就从镖局叫了个二抬小轿,匆匆赶往北府去了。没想到到了北府除了果儿还在,其他熟面孔一个也不见。
“少爷呢?”朱脂边向内院去边问果儿。
“在镖局,忙呢。”果儿回道。
“少爷一般什么时候回府?”
“早一点酉时,晚一点戌时。最近快到年关了,想必是要紧时候,经常通宵也不回。”
“通宵?”朱脂心中暗惊,若是今日见不到云风,自己岂不是白跑了一趟?
果儿看出了朱脂的担忧,便笑道:“朱姐姐别担心,少爷今日定是要早回的。”
“哦?”
“少爷明日约了重要的老爷会面,早上走的时候特地叮嘱我们给他准备好衣服呢。”
“嗯,那就好。”
朱脂进了内院,指挥起整理云风衣物的婆子们,颇有女主人的风范。这个院子指挥完,又换一个院子指挥;来回穿梭轻车熟路,就像在汇城上官府一样。
折腾了半日,日落西山,却还等不到云风回来。朱脂心中惴惴不安,开始满园子转悠。转到花圃后方,忽见到一个下午未曾见过的生面孔,正提着篮子修剪花枝。
“唉,你,过来说话。”朱脂唤她。
杨纤纤抬头看看,寻思没见过这样一号人物;又见她来势汹汹,心想还是不去招惹为妙,于是继续忙起手头的事没再理会。
“我叫你,你听不见?”朱脂只当她是府上的小丫头;自己被这样冷眼对待,自是来了脾气。
“啊……”纤纤把剪刀放进篮子,怯生生地站起来。她不知所措地揪着衣角,不敢看朱脂。
“啊什么啊,不会叫人呐!你是新来的?伺候少爷的?”朱脂抱起胳膊。
“唔……嗯……”纤纤以为她口中的少爷是指凛儿,便点点头。
“那这个时辰了,不去门口等着伺候少爷,还在这儿悠哉悠哉地剪花?你来府上,没人教过你规矩?”
“啊?”纤纤一时发懵。她来这儿少说也有半年光景,可云风除了教她下棋舞剑,再就是让她陪凛儿温习功课了;的确没讲过什么府上的规矩。
“呵!”朱脂见她年幼貌美,做的又是文雅细致的活,心下多少有些嫉妒。“没人教,那我教!你这就去府门口,跪迎少爷进门!”
“少爷?”纤纤睁着无辜的大眼睛,“少爷不是去温家了,他们肯放他回来了?”
“温家?什么温家?”
“就是……铸剑的那个温家……”
“啊?三奶奶家?”朱脂一听犯了急,“他不是去镖局了吗,怎么又去了温家?”
纤纤不知道她说的“三奶奶”是谁,但隐约感觉自己和她说的不是一码事。“我不知道……您,您别问我,去问别人吧……”
“没规没矩的,哪个把你买进来的!”朱脂气得不行,非要给她点颜色看看。于是摸出鞭子,扬手就朝纤纤挥去。
“哎呀!”鞭子落在纤纤背上,纤纤拿手去捂;又一鞭子下来,将她的手臂抽出一道鼓鼓的白痕。
“住手!”
朱脂正要打第三下,却被及时呵住。回头一看,原来是剪月冲在前面,云风带着弄花姗姗来迟。
“你干什么!”云风斗篷都没来得及解,指着朱脂的鼻子要她认错。
“老爷!”纤纤看到云风回来,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原本还能忍住泪水,这一刻再也坚持不住,直哭得梨花带雨。
云风走到纤纤面前,心疼地查看她手臂上的伤势。方才的白痕已经开始红肿发烫,更有些血点慢慢从皮下显现。他瞬间怒不可遏,对朱脂厉声道:“夜雪叫你到我府上撒野来了?”又回头吩咐弄花:“还不快把杨姑娘扶下去,叫婆子来上药!要是还不舒服,就去请大夫!”
朱脂也憋着气,虽然跪下了,却一脸不服。
“她是我义女,在这北府里就是半个主子。你虽然不是我府上的人,但只要在上官家,你就是下人!敢打主子,我看你是活腻了!”
朱脂这才知道那位姑娘地位不低。“爷,爷!是我错了,我认错!我先前不知道她是谁,还以为是新来的丫头,问她她也不说……”朱脂也哭起来,抬起双手捂着脸,左手中指上还戴着云风给她的那枚金戒指。“您打我罚我,我都认了……呜呜呜……”
几盏灯笼的照射下,那枚戒指甚是晃眼。晃到云风眼中,他也消了些气。“行了……外面怪冷的,起来屋里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