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边的苏琼也是颇为无奈,看着面前这个一直用狗狗眼看着自己的人。
真是有一种说不得,打不得,骂不得的无语感。
苏琼对自己很失望,内心里狠狠唾弃自己的嘴硬心软。
对熟人总留三分情面是不行的。
虽然她总是这样告诫自己,可……从小到大,她就没一次不中招的。
小时候是双生子和亲娘,长大了是桓凌。
当真是……气煞我也?!
可,你又能发什么脾气吗?
面前的这个人可真是实打实的委屈,不是故意,而是无意。
这谁能拒绝?!
苏琼嘴角微抽,遂又轻叹一声,说道“我不说你了,我刚才说的,还是希望你能听进去。”
说完,苏琼就让桓凌走了。
桓凌有些疑惑,但还是走了,心里还在琢磨那句话。
我希望你是人,也是狼。
他理解不了,在很小的时候,狼王只告诉自己如何成为一个优秀的狼,并未告诉自己什么叫优秀的人。
后来跟了那人 ,他也还是不知道什么叫人,用那人的话说,就是自己应该算是有个人样?
至于苏琼……
他无法理解苏琼想要的是什么?
如果说是像谢矜他们一样的忠心耿耿,他觉得狼的忠诚比人好多了,十分轻松。
这点,他是十分笃定的。
但其他要求……
他暂时无法理解并且改变自己。
桓凌抬头,望着天,雪渐渐靠近他,他抬手一捉,雪化成了水,它静静着沿着少年的掌纹滑落,也随着那茫然的少年轻喃,落入天地。
“人……到底是怎么样的?”
风雪,再一次淹没少年的身影。
……
第二日,路通了。
恰值风雪初歇,战火已熄。
沈然几人一听路通,立马起身离开,往连云十三城方向走。
而连云十三城墙上正好站着两道身影。
那张扬明艳的萧逐意,手握象牙白金枝纹折扇,一袭红衣绝代风华,桃目含笑,似一只狡诈精明的红狐商人,正期待即将打量的商品价值。
一旁的谢矜有些复杂地看着他,犹豫片刻,问道“萧城主似乎对他们很感兴趣?”
萧逐意笑了笑,回道“主要目的,算是……对苏琼的好奇。”
谢矜默了声,心里又有些无奈,自家的主公似乎总会以各种奇怪的举动吸引到怪人的兴趣。
当然,这里的怪人,算是一种奇怪的天才。
这算是……天命之子的天赋?
大概吧。
远方城墙下的身影渐渐显露。
沈然一身风霜,在看到城门的那刻,惊喜一瞬后,更多的是怒意,他一来到城门下,就大喊道“谢梓微!苏君清那混蛋去哪了?!”
谢矜无奈摇头,回道“主公的脾性,你也不是不知道,问我,就是白问!”
沈然闻言,不禁咋舌,怒喊道“开城门!”
话一落,门立即开了,像怕招惹瘟神一样迅速。
萧逐意见此,不禁挑眉,对这位传闻中的沈家君子有了更深的印象。
接着,过了一会,一位将领气质的俊朗少年上到了城墙,神色有些无奈。
顾瑾看了一眼其他方向,向谢矜轻叹道“别看我,我可拦不住他俩。”
谢矜没做声,算是早已猜到的样子。
这时的顾瑾也察觉到萧逐意的存在,打量片刻后,躬身行礼道“见过萧家主。”
萧逐意有些意外,问道“你的眼光……似乎不错。”
这话乍一听之下,确实有些让人误会,但作为拥有一个爱作死的弟弟的兄长,而且……他因为幼时的经历,自身对恶意十分敏感。
面前的男人没有恶意。
所以顾瑾只是笑了笑,丝毫没有在意,只是简单介绍了自己。
萧逐意听闻他是顾瑾后,似乎没有意外,估计也是看人就透了七七八八的样子,猜到对方身份并不难。
与此同时,顾瑾也对这位从容不迫的商人多了些许好感。
或者说,在顾瑾的眼里,只要比自家弟弟省心,且不是敌对关系,他就抱有好感。
所幸,萧逐意恰好在这范围里面。
三人又简单交谈了几句。
这时,萧逐意也似乎想起了什么,问道“话说回来,你们对找苏琼这件事,不着急吗?”
谢、顾二人摇了摇头。
“这么放心?”他有些惊讶。
顾瑾无奈笑道“放心是不可能的,这么不省心的主公,自然是放不下心的。”
“那你们还……?”
谢矜回道“不省心,不代表不信任。”
萧逐意闻言,笑了笑,算是明白了。
但谢矜还是有些疑惑,问道“你找他?”
萧逐意点了点头,承认了,接着将怀中的那金杏纹白玉红绳额饰拿了出来,说道“苏君清的。”
话落,他又似乎想到什么乐子,轻笑一声,补充道“算是作为……替他交代遗言的信物。”
沉默在三人之中围绕。
半晌之后,那谪仙先是没忍住,阴沉着脸,冷声道“我突然想起来,苏琼还欠我一盘棋。”
这一观,顾瑾还没来得感伤一番,先是谢矜那副架势给吓了一跳,赶忙上前,想要劝住谢矜。
毕竟……
谢矜出手,全员遭殃。
这会,谢矜是气头上了。
萧逐意默默看着渐渐远去的两道身影,掩嘴轻笑。
“你就这样搞我啊?萧逐意。”
一道幽幽的声音从萧逐意耳边悄然穿过,惊得他不禁握紧手中执扇,直出一身冷汗。
萧逐意干笑几声,说道“苏大人还真是的,您大驾光临也不让我好好招呼你。”
少年无语地翻了个白眼,直接将他手中的额饰夺走,落坐于城墙之上,系上额饰,顺势将腿搭上城墙,微微屈膝,背手支住自己的脸,戏谑道“怎么?敢说不敢认?”
萧逐意呵呵几声,尴尬地移开了视线,半晌之后,他似乎找到了话题,问道“你这东西,应该不是什么苏家人特有的东西,当然除了那金杏家徽,我再也没听说过什么除了神威令之外的苏家信物。”
苏琼听言,呼吸微滞,神色闪过一丝复杂,闭眼,轻叹一声,状似释然道“跟你的耳坠一样,是位母亲给自己孩子的礼物。
只不过……差别大了些。”
萧逐意微微一愣,眼中也是闪过一丝落寞,笑道“怎么?也是赎回来的?”
苏琼听言,也是轻笑,“不,是个忘性大的人此生唯一送的生辰礼物。”
话落,清风过,散了悲,起了笑。
笑泪积在眼眶,模糊了一切。
萧逐意抹了泪,问道“话说回来,你娘是怎么走的?可是……
像我一样,看着她,渐渐失去了生机。”
苏琼敛了笑,没说话。
“看来不是,那你也挺好,不像我当时那样……无能为力。 ”萧逐意笑得有些勉强。
他真心为苏琼感到庆幸,也为自己感到有些可悲,但他没有注意苏琼的神色有些奇怪。
半晌之后,苏琼轻喃道“不,我虽没亲眼目睹,但……父亲也没告诉我,母亲到底是怎么死的。”
萧逐意有些惊疑,“是不是你父亲不想让你太过仇恨?”
苏琼迟疑了一会,还是摇了头,“不,我问过了我父亲,他并未直接回答。
一直以来,我都是将自己知道的一切串联在一起,明白皇帝是幕后黑手。”
萧逐意沉默了一会,笑道“恭喜你大仇得报。”
苏琼勉笑几声。
沉默又一次在两人之间涌动。
萧逐意是看出来了。
苏琼……他对他母亲的死还有疑问。
至于这个存疑点,可能只有苏琼他自己知道了。
而在此时,一个怒气满满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苏、君、清!!!”
一声之下,少年猛然身形一歪,从城墙之上摔落下来。
虽然安全落地,但看着已至眼前的鞋靴,苏琼的茫然只是停留了一瞬,然后……
惊惧,占满了眼眶。
苏琼微笑着,抬起头,看向面前自家的发小,内心惊慌不已。
身边的气压不断变低,堪称黑云压城,欲摧苏琼。
与此同时的萧逐意已经快速逃离了现场,并且十分惬意地掏出不知从何而来的瓜子,边嗑边看戏。
之后的事……
自然是没让萧逐意看到乐子。
因为苏琼的谋臣太过宠主,只是纷纷献上自己的自责发言,让他处理好了公务。
当然,萧逐意也没有意识到,竟然有一天会因为这场面认识顾瑜。
以一种同样跟他一边嗑瓜子一边吐槽的乐子人的身份。
萧逐意沉默地看向面前这个不断输出的吐槽怪。
“啧!就这点出息,他们也真是的,人搞了一堆破事,还只是骂几句。
要我说,就该狠狠说他几句,最好让他长个记性!
不然我费这么大的劲,做什么?”
顾瑜神色变化无穷,但不变的是堂而皇之的嫌弃。
若是别人,一定会说,这么嫌弃主公的谋臣,当真是大逆不道!
但萧逐意只有一个想法,眼前的人是个智障,他需要远离。
因为,骂和说教,本质上有区别吗?
总之,萧逐意觉得苏琼的谋臣都是一群苏琼极端狂热者。
表面都狂骂,细看全当宝。
离谱。
想到这,他默默看向那个全程一言不发的谢矜。
他什么话都没说,但好像全说了。
当然,除掉一些不必要的各种东西,刚刚还能跟众人不断诡辩的苏琼,在一言不发的谢矜面前彻底哑了炮,并且十分乖顺地听从安排。
去干那累身累心的遗留问题。
当然,苏琼也庆幸,在场的人里面,没有人可以看到那些群魔乱舞的弹幕。
单拿出一句,就足以惊世骇俗。
究其原因,大概……
是因为战争谋略并不是他们最擅长的事,所以……
他们选择一人一句的编故事,来此打发时间。
而这涉及了一系列的伦理道德问题,以及……不可描述的文字描写。
也算是那天,苏琼第一次意义上,全面地了解,并且深刻意识到……
人类的道德底线到底是有多低。
毕竟,禁忌什么的,现实里的某个角落可能就在悄然发生。
想到这,苏琼又是一阵对人类的唾弃。
当然,手上的工作并没有停止对苏琼的折磨,尤其是在两座“门神”的注视下。
苏琼汗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