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鸦雀无声的会场，顾江南被这一番振聋发聩的话打乱了阵脚，他的概念里没有这些……
李墨曜似乎没有穷寇勿追的觉悟，反倒是拿出了“打过长江去，解放全中国”的气势步步紧逼，他嘴角微微上扬，下巴抬高了一寸，一副藐视对手的模样说道：“我还不清楚贵公司真正的实力，但据我所知165全国最知名的工业平台是LIAIR的通用工业云平台，而顾兄说的‘长白’云不知道有多少客户在应用，虽然自主开发很厉害，但我们都是做软件的，难道不应该在软件专精上下功夫吗？其实云平台也不算什么高新技术，只要有资金有时间都能搞出来，我记得没错的话，谢董事长的深蓝公司用的就是自主开发的智能云平台。”
说到这儿，李墨曜朝着谢向明看了一些，谢向明此时已经坐下，他与李墨曜对视并微微颔首以示肯定。在场的人中绝大多数都是沈州本地企业，其实就算外地企业也没关系，正如先前顾江南所说，不认识谢向明的就没几个有资格做高企。
这下大家都看出来了，谢董事长是铁了心站在这小子一边说话了，一片沉默不语中，肚子里都在盘算着平衡……
李墨曜接着说道：“再说算法库，算法库是工业软件的‘大脑’，在所有工业软件核心技术中占比30％-40％，但算法库只能决定软件功能的上限和性能表现，而我们公司最重视的是架构设计，因为架构设计才可以决定软件的可扩展性、稳定性和维护性。而稳定性正是我们工先锋引以为豪的地方。我们在系统中引入了自适应容错机制，通过动态负载均衡和冗余备份，确保在任何极端工况下都能稳定运行。去年，我们的系统在沪上钢铁厂高温高湿环境中连续运行了6个月，没有出现过一次宕机。这样的案例不知道贵公司有没有？”
这种针锋相对步步紧逼根本不符合会议的论调，虽然只是分论坛中的一场听证会，但稳定的政府运营中几乎没有这样的安排，偶有争论大多数也是会下解决，而像李墨曜这么认真的人几乎看不到了，只不过他反常的表现让熟悉的他的人也感到诧异，贾铭章“吧嗒吧嗒”嘴，似乎想品出点儿什么味道来，但他仍是不解其意，他就不明白这才回沪上多久？这小子怎么像变了个人似的？至少以前李墨曜给贾铭章的印象是谦虚大于狂妄，现在则拿出背水一战的架势。虽说在高融合社区问题上出现了一些其它言论，但毕竟优势在你啊？
李墨曜不是谁肚子里的蛔虫，何况现在他没空想别人怎么看自己，继续发扬火力猛攻。
“刚刚顾兄讲了很多，但我没听到关于贵公司算法库的技术水平如何，还是说顾兄只有数据而没有案例？”
顾江南这个人在场大多数都不了解，但他一开始的表现太抢眼了，现在呢？刚才有多抢眼现在就有多狼狈，是啊，说得那么牛，案例呢？
“假设北方智科的算法库非常强大，且有与之相匹配的架构设计，可数据管理与集成呢？在我创业初期，市场上同类型企业多如牛毛，不完全统计每年以3000家的速度增长，可我看到的是一个个数据孤岛，很多企业引用了这些所谓的现代化软件后不仅工作效率没有提到提升，反而造成各部门之间信息不畅通，与实际运营脱节，甚至很多公司怀疑内部软件可以做手脚，员工们一边咒骂着软件开发者一边使用社会上的通用软件来辅助工作，这难道不是个笑话吗？而我们的Smw系统支持从低端到高端的多种硬件配置，用户可以根据需求灵活选择。我公司在与ASS公司达成战略合作后信息处理效率较去年初提高了100倍有余，更是大胆的与中小企业合作，为其提供轻量化服务，请问贵公司是如何做的呢？”
“我们……”
顾江南被这一番压制性言论憋得说不出话来，他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反倒显得底气不足了，不过他还是定了定神说道：“我刚才之所以不说这些细节因为这不是一个专业技术交流会，我们公司也是受邀前来参加的，关于这个题目也是主办方要求我来说的，那么我只说与主题有关的事没问题吧……”
显然，顾江南又想用顾左右而言他的方法来争夺话题主导权，但遗憾的是他对上的是李墨曜，一个近期憋闷到极点的技术男，好容易开闸放水了，怎么可能收得住？至于面子？
对不起，技术面前无面子！
“您既然是临时受邀前来，那么主办方给你问题的时候你不会慎重考虑吗？全国企业向高新化转移的同时也出现了一批伪高企，他们只看到诱惑却没注意到脚下的坑，至于伪专家那早就是上一个互联网时代的话题了。”
如果李墨曜一上来就这么说，那么肯定会被斥之人故意捣乱，可他刚才说了那么多技术和案例细节，这倒让大家可以接受他的轻佻，何况谢向明那么一尊大神在后面坐镇呢，就连主持人也不好意思轻易打断。
顾江南知道如果不说点儿狠的，从这个门走出去之后，他的北方智科就会成为在座众人的笑柄，在互联网时代他也不要存活了，为了避免社会性死亡，他也顾不得风度了，面色一变狠呆呆地说：“我们在大连设立的东北亚联合创新中心在学术界有多项重要的成果发表，如果你对我们的技术有质疑，麻烦到我刚才说的那几所大学走走，随意打听就知道我顾江南是什么人，这次是正式的听证会，我不是来和你打嘴仗的。”
“那你为什么对自己并不熟悉的项目妄下定论？说什么集中化、数字化、清洁化和高效化？你说的是高融合社区吗？高融合社区要的是更精、更小、更细、更微！要有融入这片土地的热情和对工业文化的深度理解，而不是喊口号！”
李墨曜终于连最后一丝客气都不需要有了，此时他的脸红到了脖根，那种气愤根本不是靠演技就能做到的，他是真的生气了：“曾几何时？大批外行人打着“改革”的名头到沈州的重企胡乱指挥？说什么“轻资产”，结果把工厂的核心技术给贱卖了。说什么减员增效，可除了造就了几百万个陷入贫寒的家庭外，留下的只有一片萧条的土地。至于现在被喊打喊杀的狼性文化和折腾式绩效管理更是把一家家本来运营良好的企业干到破产！工业软件的温度不是喊口号！工业软件是给人用的！要用人的操作习惯来设计！高融合社区不是什么烂软件都能玩儿得转的！它需要人，需要文化！我知道你背后肯定有资本，沈州缺钱，缺资本，但这种破坏性资本我们不要！我们要的是给人生活的家园！而不是虚假繁荣后的一座座工业墓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