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陛下！”
皇妃凛然的呼喊在这肃静内殿回荡。她抓住皇帝冰凉的手腕，竭力想唤回那随时可能滑向深渊的神智。厚重帷帐里，龙榻上的帝王面色蜡黄，呼吸孱弱，唇角仍残留黑色血迹。
沈易立在一旁，心急如焚：若皇帝此刻不醒，暗勋与国公府就能利用‘皇帝病危’随意篡改朝堂；届时沈家冤案再无翻案之机，兵册也将沦为无主之物，甚至被销毁。
柳如絮与徐安、猎户则分守殿门与窗侧，戒备宫中随时会有刺客或宦官闯入——特别是张公公势力，岂会甘愿让皇妃治乱？
张公公果然在另一侧狞笑观察：“娘娘，此毒非凡，怕是回天乏术。不如速召国公府来议后事。以免天下乱——”
话未说完，皇妃猛然抬头：“闭嘴！谁给你权力妄测天下？陛下尚有一线生机！你们这些内监太医，速去把我吩咐的‘玄方珍品’取来。再有半句拖延，本宫立斩不赦！”
内侍中有人面露难色：“娘娘，‘玄方珍品’是先帝时珍藏的秘方，平日不许动——”
皇妃眼神一寒，怒喝：“现陛下垂危，还有什么不许？张春寿，你敢阻？！”
张公公脸色发白，心里明知拖延几刻钟，皇帝性命越危。可他也不敢当场抗命，只能猛力握拳：“你们……快去取就是！”
皇妃暂稳住场面，让沈易凑近龙榻：“让陛下看看你父亲留下的证据——倘若他神智忽有片刻清醒，或能下旨定夺。”
沈易心绪复杂，却依言上前，将兵册中“最关键的一页”摊开，让昏迷的皇帝感受到竹简的触感，或许能唤起些记忆。
张公公见状，心急如焚，上前斥道：“你还敢将那可疑兵册近身陛下？若毒从册中散出呢？！”
沈易气得额现青筋：“分明是你等下毒，你还倒打！兵册自北疆带回，何曾沾染毒？！”
皇妃冷冷看张公公：“老奴，你是宫中总管，却不顾陛下死活，反而怪罪兵册？究竟谁动手脚，自会查出。莫要做贼心虚。”
张公公面色阴晴不定，不愿多言，暗想：事到如今，只能等‘国公府’那边动作。如若皇妃能救回皇帝，他与暗勋就难逃问责；若皇帝不治，他便可继续操控朝堂迎立新主——到时沈易再难翻身！
此时殿外一阵嘈杂脚步声传来，紧接着柴将军快步进入，身后跟着数名亲兵。殿内众侍卫紧张：“大胆！内殿怎可随意闯？”
皇妃向侍卫摆手：“无妨，让他进来。”柴将军抱拳行礼：“娘娘恕罪，微臣闻陛下病危，又见沈易等人被逼入宫，特赶来护驾，也有要事向陛下禀报。”
张公公眼底闪过厌恶：“什么要事？你区区武将，也想掺和内廷之务？”
柴将军不理，转而看向皇妃：“娘娘，微臣已查实，张公公同暗勋勾结，一路阻截沈易进宫，且我在宫外逮到几名宦官私通国公府……请求娘娘即刻下令缉拿，以免延误陛下救治！”
这话一出，殿内众侍卫面面相觑；皇妃眸中怒意更盛：“张春寿，你可还有何话说？”
张公公脸色铁青：“血口喷人！老奴岂会通逆？你柴霖乃边将，竟敢诬陷宦官，必有不臣之心……”他也强行反咬一口。果然局面再度胶着。
就在僵持之时，太医与内侍已取回所谓“玄方珍品”——一个锦匣，里头装着几包稀罕的药材和一瓶丹液。皇妃亲自拆封，将药材交给太医熬制汤剂；同时示意侍女准备丹液：“若陛下稍能咽下，或能拖延毒发。尽快，本宫等不及了。”
太医忙得不亦乐乎，迅速煎药。张公公则冷眼旁观，一副“看你们能救活才怪”的态度。沈易心里直怒火，恨不得当场与之刀剑相向，但理智告诉他：若皇帝能救醒，暗勋之奸计才有可能被揭破；若皇帝不治而亡，兵册也失去最直接的裁断者，一切全完。
柳如絮紧张盯着太医熬药的铜壶，防止有人再投毒。柴将军则带着亲兵挡在殿门口，阻止张公公随从的靠近。殿里剑拔弩张，却没人再动手，以免在皇妃面前激怒局势。
“哗啦”一声，殿外忽又一阵喊杀。柴将军眉头一皱：“外头出什么事？”
门口亲兵奔进来禀报：“报告将军，宫外突来一支兵马，自称国公府卫队，要接管内廷护驾。属下拦阻，他们硬要进来，恐怕不久就冲入大殿！”
沈易听得目光一凛：国公府这就按耐不住了？趁皇帝病危，派兵进宫——分明意在控制朝局，若一旦掌控此殿，皇妃与主角等人必遭清除。
张公公轻哼一声，显然暗自窃喜：正好国公府来助，把皇妃和沈易等彻底压制。他表面却装模作样：“皇帝病危，各方前来护驾也是正常嘛。”
柴将军尚想争辩，说“宫中卫戍不容外府兵马乱闯”，但对方人数甚多，自己也只带少数亲兵，再加内殿侍卫多被张公公掌控。一旦外部国公府卫队闯入，形势极度危急。
皇妃冷面沉思，旋即抬眸对沈易与柳如絮道：“你等速去西侧廊，守住那道通路。若国公府卫队想强行冲入此殿，你们便死力阻拦。若此处失守，陛下性命不保。”
沈易抱拳：“遵命！”柳如絮亦立刻随行，带着几名将军亲兵快步去西廊。沈易心中暗暗祈祷：希望能挨到皇帝清醒，届时便可昭示“兵册无毒”，拆穿暗勋阴谋！
沈易、柳如絮等人赶到西侧廊门，果见外头嘈杂人马逼近，灯火通明。那群穿戴国公府护卫标识的士兵已逼近内殿外围，人数数十，刀枪反射冷光。
对面领头的军官远远叫喊：“陛下重病，国公大人奉旨护驾！尔等速速退让！”
沈易冷笑：**真当自己是三岁孩童？**国公府没拿旨意，仅靠谎称就能夺宫权？他大喊回应：“护驾也得有宫中调令！无令即乱入宫禁，是要逼宫吗？”
对方冷哼：“少废话，开门，否则格杀勿论！”
柳如絮见他们阵势凶猛，扭头对沈易道：“只能硬挡。后面皇妃在熬药救陛下，我们若失守，暗勋就要冲进殿里……”
沈易身负旧伤，却不容退：“对，死守。此乃千载难逢的翻案机会。绝不能被国公府毁掉！”
他鼓起勇气，对柴将军派来的几名亲兵大喊：“筑阵——”众亲兵把几块大木板和桌椅堆在廊门后，形成简单屏障。柳如絮则持刀在最前，眼神冰冷。
外头那群“护卫”见迟迟不让路，直接发起冲击，“轰”地撞击廊门。碎木飞溅，几把长枪从破洞刺入。沈易与众亲兵勉力格挡，一时间喊杀震天。
混战中，沈易与柳如絮虽拼命，但体力毕竟耗尽；幸而有猎户壮汉再度展现恐怖战力。他挥动一把刀如风卷残云，几次把试图冲进廊内的国公卫队斩翻在地。
一名队长见他如此凶猛，吓得不敢靠近，连退数步，大声招呼同伴并枪围攻。猎户怒吼一声，脚下一踏飞身扑入敌阵，刀光映着血光，顿时破枪尖、断臂血溅，震慑全场。
柳如絮一见良机，也率亲兵冲出补刀，将那队长刺穿。对方阵脚大乱，再次溃退，短时间内难再猛攻。
沈易喘着粗气，暗暗惊叹猎户之威：这绝非常人可及。他心中越发疑惑：这人究竟是何方高人？却又无暇多问，至少暂时保住廊门。
然而，后方还有更多国公卫队陆续逼近，此番只被击溃一波前锋，主力还未出手。沈易凝神看向远处火把人影密集，心底发寒：若再来更大规模冲击，自己人寡势弱，只怕难撑。
必须拖到皇妃那边成功救陛下——此念在沈易脑中愈发清晰。唯有皇帝清醒下令，才可制止国公府兵马长驱直入。
就在西廊鏖战僵持之际，殿内忽然传来急促的太医喊声：“娘娘，陛下情况……似有回转！”
沈易与柳如絮神色猛震，互望一眼：难道解毒起效？
柳如絮当机立断：“沈易，你守这里；我先回殿内看看状况！万一需要最后一份兵册证据当面呈，还有人要护卫！”
沈易点头：“好，小心。这里我暂带猎户兄弟等挡住。”话毕，他再度举刀，心里却多了丝希望：若皇帝能醒，就能当场下旨抑制国公府乱军。
柳如絮当即退回内殿。那里，皇妃与太医正围在龙榻边；皇帝虽仍面色惨白，却似呼吸稍稳，嘴唇也无先前那种漆黑色；太医摸脉连声庆幸：“娘娘，陛下毒素虽未尽化，但已止住恶化，再服几剂或可清醒！”
皇妃眼中露出喜色，低声吩咐：“快，再熬药。若再拖延，暗勋与国公府就要控制朝堂。”
张公公躲在一角，面露惊惧不甘，却不敢当场捣乱。柳如絮一眼就看穿他心中杀机，立刻与徐安一左一右盯住他，“你别再生事。陛下若出事，娘娘绝不轻饶。”
回到西廊外，沈易指挥亲兵、猎户扼守破门缺口，国公府援兵暂被逼得无法冲入；可见对方依旧在聚拢兵力，准备下一波更猛烈的攻势。沈易暗想：若拖延下去，再来几十人包围，我们撑不住。
就在此生死关头，一声鹰啸般的高呼从宫墙那边传来，紧接着，一支羽箭呼啸着划过长空，精准射入国公府队列，为首一名副队长眉心中箭，立即倒下！
沈易一愣：又是那个神秘远程援军？ 先前多次暗中助力，今竟然潜入宫墙？
果然，对面大队人马大乱，纷纷惊呼：“敌袭！在哪？！” 正慌忙分散队形时，又有几支箭破空而至，次次致命，吓得他们士气骤跌，再无心继续冲门。
猎户壮汉也愣住，低声嘀咕：“这箭法……当真神乎其技。”沈易苦笑：神秘援兵不止你一个，看来沈父生前结交的人脉深不可测。
借着对方混乱，沈易带人再度逼退敌军，将廊门入口完全掌控。众人皆惊呼暗感：此刻若无那神秘箭手助威，只怕廊门已被攻破。沈易心头思绪翻腾，“他”究竟是谁？
西廊暂稳，沈易气喘吁吁，抚住伤口。此刻突听殿内传来一阵欢呼似的声音：“陛下……陛下醒啦！”
他精神一振，忙和猎户等收敛阵形后飞奔回殿。只见皇妃与太医紧挨龙榻，面露喜色，皇帝似半靠在枕上，虽脸色虚弱，眼神却稍显清明。
张公公面色惨淡，立在一边不敢动。柴将军、柳如絮皆在床边护卫。见沈易进来，柳如絮低声示意：“陛下可以说话了。”
沈易心跳加速：这是最关键时刻。只要陛下听闻兵册真相，立刻能下旨诛灭暗勋、喝退国公府兵马。沈家冤案也许就能昭雪！
皇妃凝神对皇帝柔声道：“陛下，这就是沈自成之子沈易，他带回的兵册可揭大案……”
皇帝缓缓侧目，看向沈易，唇角微动：“兵册……何在……朕……看看……”虽然声音极轻，但已足以震撼全场。
沈易激动莫名，将那尚未合拢的卷轴递到皇妃手中，由她扶到皇帝面前。下一瞬，皇帝是否能充分看清上面字迹？能否当场醒悟暗勋阴谋？ 大家屏息以待。
陛下眯眼半刻，翻了几行，看得出眼里惊骇与痛恨交织，似要发话，却又剧烈咳嗽几声，喉间陡然溢出血丝。“咳、咳——”身体再度颤抖。
皇妃慌了神：“陛下！” 太医再度扑上急救，沈易心急如焚：怎会这样？是否毒未清？能否撑住把暗勋定罪之令颁下？
究竟皇帝能否撑到下诏*国公府兵马还在宫门厮杀，张公公虎视眈眈……局面仍存巨大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