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宁也被彻底覆灭了之后,李昭做了一个决定。
她要迁都。
至今靖国建立已有二十多年,在罗崖县这个地方待了那么多年说没感情那是假的。
可是却也有很多不得不面对的问题。
第一个便是地理位置,罗崖县虽然易守难攻,但是山路难走,多了水路方便了一些,可相对而言还是地处偏僻。
以前只攻下了南朝时还勉强够用,可到如今再看就会有诸多不便了。
第二是周边山多,城池扩张也不好扩张,已经扩张了几次了,可随着人越来越多还是不免显得拥挤。
所以迁都的想法她已经有了好多年了,只是一直以来因为各种各样的问题还未解决,便一直没有实施。
这些年一直有在用水泥重修官道,别的地方暂且不论,整个汉宁府到岭南那边的官道如今都已经是水泥的了。
若是要迁都,无论是走水路还是走陆路,都很是方便。
至于位置她也早就有了决定,那便是之前的南朝都城,宁城。
小冰河时期,天气较之以往要寒冷许多,她不想往北边折腾,怕冷。
宁城的宫殿历经两任南朝的帝王,都是花了大价钱修建的,至少比李昭舍得花钱。
如今过去,只需要稍加修缮便能直接住了。
其余的一切应有尽有,地理位置也很好,很是方便。
思来想去这便是最好的选择。
做下了决定后,所有人便开始忙活了起来。
如今正是三月,李昭希望能在秋季之前启程,给大家半年的时间去做准备。
迁都是个大工程,这个时间算得上很赶了,因此都忙得昏天黑地的。
李昭反而在做下这个决定后,给自己放了半天假。
这些年她很少休息,哪怕休息了好像也会有很多其它的事情要忙,并没有多少自己独处的时间。
今天她想要给自己放个假,让自己好好放松休息一下。
屏退了所有侍女后,她进入了空间。
一进来她甚至恍惚了一下。
因为她已经有很多年都没有进来过了,空间里的东西被她陆陆续续的都搬了出去,她已经有了足够的地方去摆放她想要摆放的东西。
哪怕摆一堆莫名其妙的垃圾,让人去守着,也不会有人敢多说什么。
上一次进来是五年前还是六年前,她都已经不记得了,进来好像是为了找一本书。
她渐渐的彻底的融入了这个世界,这个空间,唯一连接了她与前世关系的存在,慢慢的好像就变得没有那么重要了。
她不再进来不是因为不需要了,而是不想勾起那些久远到几乎要忘记的记忆。
想起了,也是无能为力,因为已经彻底的回不去了。
李昭看着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别墅,这个她以前生活了很久的地方。
慢慢的,一步步地踩着楼梯往上走。
空间时间是静止的,也没有灰尘,哪怕她很久没有再管过空间里的一切了,这地板上还是干净的很,瓷砖光可鉴人。
走到二楼后,她停下了脚步推开了一扇房门。
那是她的房间。
房间不大,也就二三十平的样子,墙上贴着老旧的明星海报,床单颜色是她喜欢的天蓝色,那个枕头还是她当年选了很久选购的贴合她身体的枕头,睡起来很是舒服。
但这些年她从未再拿出来去睡过。
好像时刻绷着一根线,提醒着自己不要放松下来。
放松下来便有可能会被这个吃人的时代给彻底的吞噬掉了。
一切都是她再熟悉不过的。
她走了进去,走到了房间中的一处角落,那里放着一面很高的穿衣镜,能清晰的照出来整个人。
她是低着头走过去的,做了好一会儿的思想准备,才敢抬起头来看向镜中人。
镜中的女人一身白色锦衣,上绣五爪金龙的龙纹,头发简单的束起,只戴了个白玉冠,看着贵气逼人,气势不凡。
双手自然的搭在身旁,一眼看去已经是个彻彻底底古代人的模样了。
李昭愣怔在了原地,不由自主的皱起了眉,镜中人也跟着皱起了眉。
一双眼睛看着黑沉沉的,不怒自威。
明明眉眼好像还是那个眉眼,但是......
她转头看向自己床头摆放的一个照片摆台,那是她上大学的时候与同学出去玩拍的。
照片中的姑娘笑容明媚,看着开心极了,像是没有任何烦心事一样,照片之中的生命力几乎要直冲出来了一般。
与现在镜子中这个浑身威严,看着不可冒犯的帝王,除了眉眼之中那一点相似之外,好像已经没有半分相似了。
真的是上辈子的事情了啊。
她搓了搓自己的脸,对着镜子露出个笑来,却是皮笑肉不笑,看着像是要威胁谁一般。
几乎是在看清楚的那一刻,她的笑容便僵硬在了脸上。
然后再任由她如何揉搓用力,去模仿,脸都被搓红了,都再也笑不出来一样的感觉了。
巨大的恐慌席卷全身,李昭觉得自己像个溺水的人一般,拼尽全力的想要抓住些什么,却什么都抓不住。
她撕扯着把自己身上的这层皮给剥了下来,扯掉了发冠,蹬掉了鞋子。
把自己身上所有的属于这个时代的一切都给剥了下来,一丝不挂的站在了镜子前。
长发披散在腰间。
还是不对,还是不对。
她又去衣柜里翻出来了自己的以前的衣服,找了一条牛仔裤加一件t恤换上,可看过去还是有一种怪异感。
那种格格不入的怪异感。
于是她几乎是颤抖着手去找了一把剪刀来,对着镜子剪掉了一半的头发,再用皮筋绑成马尾。
绑好后,蹲坐在地上的满头断发之中,看着镜子中那个有些像又不是很像的人,笑了出来。
笑着笑着却已经是泪流满面,再也控制不住的痛哭出声,
指尖握着的碎发凌乱的很,像是她乱成一片的心。
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去了。
她不知道蹲在那里哭了多久,抬起头来时,一张脸上满是泪痕,眼睛肿得像核桃。
头发沾在了脸上,狼狈的不得了。
“外公,外婆,我还是你们的阿昭对吧?”
她轻声问道。
声音在寂静的空间之中回响,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不知道问的是谁,又或许并不想得到个什么答案。
李昭垂着头,任由头发糊了一脸,站起身来,叹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