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鸦讨好似的在我面前转了个圈便消散了。
那黑鸦是我之前召唤出来而前往魔界通知属下的。
没想到即使我功力大减,仍然不辱使命将这些暗影召唤至我身旁。
莫璇离训练的暗影是极其精锐的,经过如此长途跋涉,最终到达了这棱州。
“大人,可有什么吩咐?”为首的暗影问道。
“驰宇,你照我所说行事……”我吩咐了驰宇需要做的事情,这场中之人几乎全倒下,只能由我来清理残局了。
我回头,不出意料地发现骞岳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了,大概他在驰宇他们来之前就已经离开。
我自嘲地扯扯嘴角,却发现自己根本笑不出来。
我并不打算带越临回那棱州在璇玑宫的据点中。
这清云派已经乱作一片了,我也不想多关心这门派接下来的走向。
距离那日恶被封印,已经过了几天。
墨已、墨续与青翎都苏醒了,他们按照越临之前的吩咐处理剩下的事情。
而我凭借莫璇离的非凡的财力和势力,让驰宇在这棱州购置了一处豪华至极的宅邸,不输于璇玑。
毕竟阿临他,最喜爱华丽的事物了。
“阿离,阁主他如今这样,你真的要带着他吗?”青翎站在房外问道。
自从璇玑出了那么大的变故,我已经不再相信璇玑内部人员。
我害怕若是让昏睡不醒的越临被安置在璇玑,即使有我在,也会遭人暗算。
如今我设了阵法,魔界的精锐暗影又守着这府邸。
想要危害越临,只怕需要极强而不输于恶的能力才行。
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这四大门派不可能不知,现在却没有动静,不知究竟是何缘由。
“姑娘,慕大人求见。”墨续汇报于我。
“让他在会客厅稍等片刻,我稍后便到。”我说道。
墨续点头,说道:“是。”
他和青翎一同等候在门外。
我便回到了房间,这房间尽量按照越临之前房间的布局来布置,花了我不少心思。
“阿临,你舅姥爷来这里,是想来看你吧,可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苏醒呢?”
我轻声对着床上之人说道,这房间被我下了禁制,除了我无人能进入。
每日我都会花一整天陪着他,即使他已经毫无知觉。
“那日,我背着你从山上下来,是那样彷徨,但是我却那么清楚自己应当做些什么。”
“阿临,你还需要那魂草,我无论如何也会为你找来。”
他精致的脸仍然那么完美,可没有了那些生动的表情,显得不似真人。
“阿临,你平时最喜欢的吃食和用物,我都分毫不差地为你找到。又将这屋子按照你的喜好布置,你可喜欢?”
我轻柔地在他唇上印下一吻,又与他十指相扣,我的心格外冰冷,我要所有伤害他的人付出代价。
恶,我不会放过他,而清云,我同样也不会放过。
包括那助余震元一臂之力的所有人,阴霾渐渐爬上我的眼眸。
“等我回来。”我轻轻地对沉睡的越临说道,然后步出了房门。
行至会客厅不需要太多时间。
那人身着华服,容颜却十分憔悴,他腰间有佩刀,神态却十分沧桑。
此人看上去也是四十有余,立于会客厅中,宛若青松。
他的眼角爬上皱纹,眉目虽经过岁月的洗礼却仍然英俊,长相与气质看上去与骞画芸还有几分相似。
是慕家主:慕行,也是越临的舅姥爷。
他身后跟着一名妇人,眉目与他相似,看上去年轻一些。
她同样神色黯然,腰间系有长练,是慕百馨:越临的姥姥。
“晚辈见过慕家主与二当家。”我微微行礼。
“莫姑娘。”慕行与慕百馨对我回了一礼。
我请两位落座,又吩咐侍女沏茶而与他们坐谈。
“此番多亏了璇玑与莫姑娘,我们才幸免此难。”慕行说道,他面色憔悴,分明才经历了丧妻之痛。
“只是终究还是连累了璇玑,画芸亦是遭此一劫。我与百馨已经筹备画芸的丧事。”
慕行看上去十分担忧于我,我亦是知道自己的面色并不太好。
“如今临儿已然昏睡不醒,只能劳烦莫姑娘了。”
慕百馨如此说道,语气十分信任我,并没有丝毫怀疑。
“我已知晓这幕后黑手,目前正在处理此事。至于前辈的丧事,晚辈定将前去。”
我说着,又将之前对清云一众人的处理结果告知于他们,包括那叶雪羽、沉牧、秦訾等等事情,悉数相告。
那日我让驰宇将他们几日都喂了药物,让他们丧失灵力,又吩咐了暗影看着他们。
等到墨已墨续他们苏醒,便交给他们关押于璇玑。
至于秦訾,我总算知道了余震元之前答应秦婳放他自由是怎么一回事。
秦訾之前立誓效命于清云,而余震元答应秦婳,只要她自裁,那誓约便将烟消云散。
我想过杀死秦訾,但发现他已然沦为一名废人,再不能修行仙法。
原来誓约已经和秦訾功力融为一体,誓约消失,他的功力也会消失殆尽。
没有仙法,他活不了多久了,只能活凡人的寿命了。
我想真正的惩罚不是杀死他,而是让他用秦婳为他换来的命,带着对秦婳的思念和愧疚活下去。
至于叶雪羽和沉牧,我还没有想好怎么处置他们,而谢玉之前便被墨续打晕而代替,如今也被关押在那璇玑宫中。
至于骞岳,仍然不知所踪。
“如此,我们便告退了。”我点点头,与慕行和慕百馨告别。
又过了几日。
那是一个阴冷的雨天,阴雨绵绵,也是骞画芸和秦婳下葬之时。
我看着那银丝一般的雨,感到恍如隔世,我什么时候从一个普普通通的学生,变成了冷静的魔族右使?
我也不能知晓,我只知道,看着他们下葬,我的心中是悲凉,但却流不出一滴泪。
“两位家主,请节哀。”我将两方绣巾递给慕行和慕画芸。
他们已然泣不成声,他们身后还跟着其他慕府之人,皆是哀伤地啼哭着。
“多谢莫姑娘。”我静静地看着这场面,一时有些恍惚。
我大概骨子里是一个冷漠的人吧,那日在清云之巅,已经为越临流尽了眼泪。
即使如此,看见他昏睡不醒,我仍然止不住痛彻心扉地流泪。
秦婳的葬礼也在这日。
从那慕家出来,我打着伞,站在秦婳的墓碑前,碑前有一人悲伤地哭泣着,正是秦訾。
我苦笑,明明以为自己经历这样的变故,已经是一个冷血无情的人了,但我骨子里还是一个善良的人。
“阿离,谢谢你。”
青翎站在我身侧,撑着伞安静地流下了泪来,我知道她在谢我什么,青翎是个重感情的人。
这清云派的势力,已经消失殆尽了,如今这片门派中功力低微的幸存者皆被遣散回家。
而有些则选择了投奔太衡派。
而秦婳则葬在这片清云山上,包括那作恶多端的余震元,他的师父在恶的碎片被封印以后便恢复了神志。
她听到我们说出余震元的所作所为与所思所想,又亲眼看见了铁证如山,她大为震撼又愧疚万分。
“清云已然如此,我已经没有生之意愿。”她叹息着说。
“历代掌门的千年基业终于就此终结,是我的错,让震元酿成大错,无颜面对列祖列宗。”
她震碎了自己的心脉,选择了与这衰亡的清云共存亡,她选择了与历代掌门葬在了一起。
而余震元孤葬于山脚下,一处僻静的地方。
从此以后,清云派彻底衰微至分崩离析,如同当年如日中天的天启宫一般。
秦訾跪在我面前,对我磕头,而头破血流。
“对不起,还有,谢谢。”他说道。
我知道他在谢我什么,我选择了让他们作为普通人过一生,带着那些罪孽。
等他们服刑结束,再让他们去为百姓工作,偿还恶孽,派人监管于他们。
这也是我对扬乐的安排。
我只是在做自认为正确的事情罢了。
“阿临,你说我做的对吗?”我怅然地坐在床边对他说道,明明知道不会有回应。
他沉默着,沉睡似童话中的睡美人。
“大人,人已经带到。”我看着面前已经沦为平常人的叶雪羽和沉牧。
我选择了让他们和秦訾一样,变成没有仙法的凡人,在服刑以后才能获得自由,根据贡献而减刑。
“你们现在只有我所说的两个选择,要么选择死,或者便是照着我所说的做。”
我冷静地看着他们,却有些好奇他们会怎么选择。
沉牧神情复杂地说道:“我愿选择照你说的做。”
我看着叶雪羽,她沉默不语。
我也并不着急,还有好多天,可以让她慢慢考虑。
我挥手,墨已、墨续将他们带离了此处。
“阿离,你如今消瘦了很多,可无大碍?”青翎担心地问我。
这些日子,自从越临险些身死,好不容易又保住了性命只是昏睡。
我几乎食不下咽,只能勉强强迫自己吃些吃食,却味同嚼蜡。
加上又在那场恶斗中耗费了极大的精力,因此形容憔悴而消瘦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