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浩瀚的星海中航行,对于星际学院的学生,已是习以为常之事。
但这看似美丽的星海之中,事实上潜藏着无数风险。
因此星族即使需要学习航行与作战技巧,但也大多是在模拟星海中与星虫对战。
除非是终极试炼,和霍琳生前执意要前去的战斗试炼。
我航行的这片星海,对我没有丝毫的阻碍,甚至看不见任何星虫的影子。
即使精度探查下仍然如此,星际飞船所能够侦测的范围是极其广阔的。
我正在穿越一片距离星际之门不远的星云,这片星云被称为虹光云群,色彩极为绚烂,星尘点缀于其中。
陨石、灰暗的星以及碎片,漂浮着,成为航行路线上最大的阻碍,但竟没有能够阻碍我前行的大的星块碎片。
分明应当是许久无人航行的路线,不应该这样毫无阻碍。
这里虽是距离星际之门最近的星云群中心,但远远脱离了空间站的侦查范围,也并非在空间站勘探路线规划中。
因这片星云,因星虫聚集,而被评估为高危区域。
此刻却如此宁静,仿佛静静等待着我的穿越一般。
母星残存的文献记载中,星族是受神明庇佑而存续下来的。
这些残破的碎片,曾经都是无数文明,如今却只是璀璨星云中的灰暗石子。
星族,是在废墟上生长出的一颗幼苗,却岌岌可危。
星官,是星族人中与命运神所共鸣者,是命运的使者。
如果将星族的文明比作幼苗,它的一生都早已被写在一本书上,这本书的名字便是命运。
星官曾预言,虽然含蓄,但结果却那么残酷:那便是我们都将死于星际之战中。
还记得琳陨落而被雾取代的那一日,我和常司看上去都那样神色如常,仿佛不知一般。
磷白亦然,但待屏退他人,能够暂无顾忌而谈论此事时,他仍然难掩悲哀。
“磷白,假如我的感情如同常人,大概会和你一样感到悲伤吧,或许会比你更加哀伤。”
“阿以,你今后要怎么办?”磷白深邃的眼看着我。
我知道他的意思,无论是常宿与于舞,都陨落了,而霍琳也亡故了。
星官预言,从来没有差错,只是不曾提示我们时间。
“按照之前的计划吧,辛苦了。”
磷白安静收敛着情绪,他的优秀毋庸置疑。
许久,他才回应道:“阿以,你虽没有情感,但我却感到这是一件应当的事。”
他的语气那样真诚,我没有说话。
事实上,我早已察觉到自己的改变。
航行的时候,我记录着航行的情况,记录完毕又打开面板翻阅着资料。
我拥有着极高的权限,不出所料,有关这条路线上的资料寥寥无几。
而作为最高机密的于舞与常宿的勘察报告,已经被我熟记于心,存于数据库中的不过是乱码,即为诱饵。
这诱饵让我们暗中观察出情报部中几个可疑人物,不仅从此获取情报,同时暗中监管几人行为。
常司和于舞的勘察路线,是常规的“S”形,避开了高危的星云中心,同时能够尽可能靠近母星,补充数据与情报。
空间站勘察路线虽保守,但所经时间长,收集情报资料详尽。
但我此行,并没有那么多时间详细收集情报。
我仍然将规划路线部分与常宿所经过的部分重合,其中便包括了他们失联之处。
此处距离母星旁系星仅仅三十星际光年,在星族航行中,算是极近的。
我尝试调动自己分散于常司与于舞身上的星之力,却感到有些晕眩。
我手心的星之线,没有任何变化。
于是我停止了动作,调整呼吸以恢复状态,然后记录我的情况。
看来,透支星之力,会让我陷入虚弱之中,即使到现在也没有完全恢复。
我心知此刻磷白应该已经知道了我的行动。
我打开通讯,通讯分明已经接通了,却十分安静。
片刻后,磷白开口道:“阿以,你还好吗?”
他没有质问我为什么要瞒着他去往母星。
“抱歉,我并非故意隐瞒。我一切都好,并无危险。”我垂眸回应道。
“白,你已经知道了吗?”
我虽只是询问他,但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阿以。”他忽然呼唤着我。
“我不会怪你,会在原地待命。”他的声音很温和。
“谢谢你。”
“阿以,这都是我甘愿做,也应当做的事情,我永远是你的星使。”
磷白的声音很郑重,我此刻却有些走神。
我竟也已经记不清自己是从何时隐隐约约出现了情感。
而这情感虽然极其淡,刚开始是浅淡的惊讶。
后来,便是对他人的在乎。
无论是将星之力分散以保护残魂,又或是不愿磷白担心而一次次瞒着他冒险。
分明他们已经没有生还可能,我这样的行为,只是让他们免于“彻底死去”。
即使仅余下一缕残魂,与死亡并无什么分别。
即使是被神明庇佑的星族,也并没有再生的能力。
即使以残魂再生,也将与本体截然不同,而是独立的个体。
而神亦是如此。
我早已不能用单纯的“使命”二字概括自己的行为。
毕竟我对身边之人的在意,并不能再佐证我仍然不具备丝毫感情一事。
常司是最早知晓此事之人。
在我接任总统之位之前,我曾与他商议。
“以,我认为你的猜测是正确的。”常司将收集的线索陈列出来。
“我们只需要按照计划进行你接任总统之位大典,佐证她是否是我们所猜测的目的。
但在此之前,几乎可以确定,她的目标是你。”
常司陈述着。
“以目前线索,雾的行动极有可能引起极为严重的后果。据记载,其带来的影响是毁灭性的,甚至不仅仅对于整个星族,而是更多。”
这些结论都是由启示录得来的,又综合了多方面资料,尽管只是推测,却是有诸多依据。
“常司,你一贯是最严谨的,得出结论的佐证往往极为有力。此结果经你我二人商议了多次,是否已经定论?”
常司默然。我知晓他不能确定结论。
“我的情感也与雾的行为相关,常司,我如今并非如同之前一般。”我说道。
常司说道:“若是如此,或许能间接反映巫者的行动。”
而计划没有落空,雾的行为印证了这一猜测,她根本不在意被我们知晓她的目的。
就像我目前在星际畅通无阻一般,雾仿佛在用这片如同被打扫过一般的航道告诉我,她在等候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