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帮狗官,一天三顿这么稀的粥,打发狗都不是这样的。”
“就是,这碗喝下去,一泡尿就没了。”
“刚刚路过官驿站,那帮官员都在吃肉,那饭菜香味传出老远。”
“你知道吗?那个带头的官园桥,就是长得很年轻的那个,他拿着鸡腿在门口站着,路过的小孩看到馋得慌,就多看两眼,那狗官逗小孩,问他想不想吃,小孩子小,不懂事点了点头,谁知那狗官道:你回家找你爹娘要去。哎呀!这世道,我们每年交那么多的税,不就是想要在危难时刻能得到朝廷的庇护,现在一出事,他们吃香喝辣的,我们喝粥水。真是太过分了。”
等了好一会儿,李晋中回来,给了萧卓一个眼神。
萧卓便带着姜姒往马车的方向走。
忙活一天,姜姒早就精疲力尽,脚步虚浮。
无名走在她身旁,等远离人群,立马把人背到后背。
姜姒原本寒冷的身体瞬间被他身上的热气驱走。
她不是个矫情的女人,紧紧搂着他的脖子,身躯尽可能贴在一起。
萧卓见状也不吭声,嫉妒是有一点,但他当初允许无名出现在她身边不就是想让她有人护着。
暗暗压下心底的那一点酸涩,目视前方,少看少听是他目前能做的。
“主子,查了,果然不出您所料,拨下来的赈灾银一层层下来没有多少,就算是喝稀粥也顶不了几天。”
李晋中汇报着自己的所见所闻,大大的储粮仓大半是空的,人们见到的不过是堵在门口的一堆,最里侧完全是空的。
回到马车,换好衣服后,雨停了。
夏季的雨来去匆匆,雨一走太阳便出来。
他们在马车附近拿着马车上的凳子拆了当柴火烧,煮了点姜汤驱寒。
姜姒坐在火堆前,正想着赈灾的事情,一个身姿挺拔的年轻男子正在向马车靠近。
他浑身湿漉漉的,脚下沾了泥水,头发凌乱,他只用一根路边折下来的簪子把头发扎起来。
整个人看着疲惫不堪,眼睛却是有神,好像是一个濒死的人突然看到了希望一样。
姜姒对他有点印象,救窦向玲的时候,他也在现场,之所以记得他是因为他浑身散发着一种读书人的孤傲气质,做起事情来却不拘小节,为救人忙里忙外。还有一点就是他的眼神,看她有点奇怪,刚开始她还以为是因为她长得漂亮才会如此。
姜姒知道自己长得漂亮,站在人群中吸引别人的目光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当时那个眼神她没多想,现在回想去了,是一种远在他乡碰见意想不到的人都那种感觉。
“在下顾时安,有事想要拜会你家主人。”
顾时安在不远处被拦了下来。
姜姒把已经烤干的帷帽递给萧卓。
萧卓带上后,道:“放他过来吧!”
顾时安走到萧卓跟前,跪下,在场的人都好奇打量这个行为诡异的男人。
“你这是干什么?”
萧卓虽然看不懂,但也不阻止他跪。
“在下顾时安想要追随殿下。”
“顾时安。”萧卓想了一下,并不记得眼前之人。
可眼前之人却知道他的身份。
姜姒和李晋中他们立马警惕起来。
“你是何人?”姜姒问道。
“姜二小姐,在下顾时安,可能你们都不记得我,我却记得二位。”
这下子,李晋中的手已经握在剑柄上,只需主子一声令下,顾时安便人头落地。
顾时安,是去年去盛京参加科考的考生。
去年的他满腔抱负进京赶考。
而当时,还是五皇子的萧卓得皇上盛宠,参与了科考的监考工作,虽然只是浅浅露上一面,顾时安便记住了他的容颜。
那时的他不知道科考的黑暗,他一路考上来,以为自己可以凭借才华成就一番伟业。
考试前夕,家中来信,给他寄了很多钱,顾家的族长亲自写信,让他带上礼物去拜访权贵高管,顺便打扮打扮,多上街走走,参加诗会,觅得一良缘,科考才顺利。
那时的他心高气傲,自然不肯在这个节骨眼上攀附权贵。
科考看才华,他就有,怕什么。
他继续埋头读书,直到科考结束。
认识姜姒是一次意外,在盛京最大的酒楼,云海酒楼,那时的他正在宴请即将分别的兄弟。
在楼下,不经意间的抬眸,两个长相明艳的少女坐在楼下,正对着楼下的人挑挑拣拣,评头论足,好不知羞。
顾时安还是第一次见到如此明媚的女子,不禁多看了几眼。
他记忆力好,记东西快,记人脸也快,那时他也只是浅浅听到有人唤她姜二小姐。
放榜前夕,五皇子因为科举舞弊和意图谋反,两罪并罚,本来是死罪,但皇上顾念亲情,被判流放。
五皇子被清除了。
当时他还可惜了那清风霁月的男子。
五皇子倒下后,有几个和他认识不久同为考生的举子约他喝酒,酒桌上,几人喝多了,坦言,五皇子倒台,考中无望了。
那时他还在想,考试和五皇子有什么关系,考不考得中看的是能力。
第二日,那些人真的就收拾包袱回了家。
他还劝说,考得好与否都要看看榜单再走,也不差这一天。
那人摆摆手,断然离去。
放榜那天,他兴致冲冲地去看榜单,现实给了他一棒子。
他,榜上无名。
不只是他,他认识的好几个有真才实学的都没上,反而是一些成天只知道招猫逗狗的世家子弟上了榜。
他在客栈躺了三天不吃不喝,把客栈老板急坏了,怕人死在他的地盘,让人撬了门冲进来看他。
客栈老板让人给他灌了一碗温热的米汤,他才突然惊醒,自己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他收拾包袱回了家。
父亲知道他落榜了,一个劲地自责,怪他们没给他安排好路,不过让他放心,家里已经找了关系,搭上吏部侍郎,他家的庶女寡居在家,只要他们家诚心诚意上门求婚,三年后的再一次科考,一定就能榜上有名。
听到这,顾时安懵了。
科考靠关系,这是什么世道。
他是他们顾家唯一一个能读书的孩子,其他的兄弟姊妹都读了几年,不愿意再读,跑去经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