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文的这番话似乎让袁珊捕捉到了些什么，但并不是非常清晰。
“你想啊，这些年他训练你，是为了什么？”
“为了让我自保？因为阿花当时找上门给我带来了威胁。”
章文觉得不尽然：“可以解释得通但是凭你师父的神通完全可以直接把他制服，又何必如此麻烦训练你呢？再说了等你练成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更何况听黄寺光话里的意思，跟你师父也有不小的渊源，甚至黑水城地宫也和他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现在你还觉得他和你的这段师徒缘分只是单纯的巧合吗？”
袁珊的多半生可以说是由她师父一手安排的，所有的决策也少不了他的引导。
虽然以前有过怀疑，但总是能够找到借口把自己糊弄过去。
如今摊开来看的话，这里面的漏洞非常多。
“你就是他的一把刀，他一直在磨刀，就只为了关键时刻好给对方致命一击。”
“不过既然把你当工具的话，那一定不会让你轻易死去，要不然这些年不是白费了吗？”
袁珊若有所思的想了想章文说的话，确实是不无道理。
如果自己对师父真的有用处，那或许自己的事情还有回转的余地。
章文也不确定袁珊的师父是否能够神通广大到什么地步，可如今困难就摆在眼前，他也只能寄托希望于此了。
“等联系到他再说吧，光我们两个人在这里说得天花乱坠也没什么用，刚好趁等消息我们先在这里休整一段时间，自打你到了银川一直东奔西跑还没好好休息过。”
章文把绣着丹顶鹤的红绸厚棉被展开盖在了袁珊的身上。
“这下可以踏实的睡个好觉了。”
袁珊被厚棉被包裹起来非常有安全感，这种样式的棉被她已经许久未见了，以前农村里结婚的时候都会做一床这样的被子，不像现在的鹅绒被，盖在身上轻飘飘的，完全没有这种棉被带来的厚重感。
章文关了灯轻轻阖上了房门，走到了院子里点了一根烟。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生活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一团糟。
就连眼下这种片刻的宁静都成了奢望。
现在回想起还没发生那么多事的时候，自己一个人住在公寓里和不土整天吃了睡睡了吃，写写小故事网上冲冲浪这样的日子也挺好。
他从不后悔参与这件事情，只是如今知道了黄寺光所谓的“洗刷”计划，他没办法看着自己亲近的人离开自己，宁愿自己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
他的父母，孙兴，袁珊，教他耍刀的老张头，还有认识的所有人。
这些人的面容像放幻灯片似的从章文的脑海中闪过。
难道这个世界真的应该被洗刷一遍吗？难道就真的没有办法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吗？
这一晚章文没怎么睡好，不知道是睡不惯炕的缘故还是因为心里搁着事儿，一直不停在做梦。
他梦见自己骑在马背上，自己的身体似乎变成了一个小孩，被一个浑身散发着香气的怀抱包裹着。
阵阵银铃般的笑声从他的脑后传来。
章文回头看了一眼背后的人，她头顶一个棕色棉帽，身穿一件红色小袄，脖领处缝着白色的狼毛，袄上的印花十分考究，像是大户人家才能穿得起的样式。
下半身棕色的裙子盖住了脚踝，一根金色的腰带缠在腰间，脚上则是一双黑色的马靴。
章文梗着脖子却怎么也看不清对方的脸。
马儿在草原上飞驰，他的耳边呼呼作响，章文扯着嗓子问身后的人到底是谁？
可那个人像是没听到章文说的话，只是在他的身后欢快地笑着，享受着策马奔腾的快乐。
章文也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不是在做梦，但是眼前的场景让他非常享受。
于是他拽紧缰绳，加快了马儿奔跑的速度。
直到从睡梦中醒来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的两条腿夹着棉被，屁股上的肌肉传来阵阵酸痛，仿佛真的骑了一晚上马似的。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的脸上，尽管如此但鼻尖上还有一丝凉意。
坏了，昨天晚上睡前忘了开暖气，大冷炕睡了一整晚。
章文赶紧爬起来跑到袁珊睡觉的那间屋子，担心她的身子羸弱，扛不住这样的温度。
结果打开房门以后发现她早就醒了过来，正一个人坐在窗户边发呆。
章文松了口气，从她的脸上没有看出更加衰老的样子，看来他们还有些时间。
“怎么这么早就起了？再睡一会儿呗。”
袁珊笑了笑：“不敢睡了，怕多睡一会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章文眉头一皱：“你又来。”
“没有，我就逗逗你。”不知道袁珊是不是为了劝慰章文：“我做了一个梦，梦醒了我就再也睡不着了。”
“梦到什么了。”
袁珊好像有些不好意思说：“梦到你了。”
“梦到我了？。”章文感到有些惊讶。
“梦到你变成了一个傻子，浑身脏兮兮的，四处要饭吃。”袁珊说。
“啊？！”章文撇了撇嘴：“你不会整天幻想着我变成傻子吧，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袁珊嘿嘿笑了一声。
“我也做了个梦。”章文说。
“你梦到什么了？”
昨晚那个梦过于清晰，章文都不用刻意回想：“我梦到了个姑娘，抱着我在草原上骑马呢。”
袁珊白了他一眼：“你这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吧。”
“她穿着一身民族服饰，类似蒙族的衣服但好像又不是，不过浑身香香的，特好闻。”
袁珊一个巴掌糊了过来：“真不知道你这的脑子里一天到装的是什么。”
章文揉了揉被她打过的地方：“打我干嘛？做梦也不行啊？”
袁珊吸了一下鼻子，把被子裹得更紧了些。
章文看到后感觉有些不好意思，赶紧跑去开了暖气，这个月份的农村可不比城里，寒气能渗入骨髓。
袁珊又给她师父打了个电话，依旧无人接听。
急也没用，章文打开冰箱翻了翻，掏出了一盒冻虾，今天他要给袁珊露一手。
章文平时比较喜欢吃虾干，于是便把虾拿出来解冻，然后剪掉了虾枪和虾须，挑出虾线。
用葱姜盐和啤酒腌制了二十分钟，然后倒进热锅里干炒。
翻炒几分钟后等虾变色，然后一个个挑出来码齐放在烤网上面，180度上下风40分钟就好了。
等待的时候，保管院子钥匙的老太太突然进了院子。
章文见状赶忙把袁珊那间屋的门关上。
他可不能让别人发现袁珊的存在，不然就解释不清了。
原来老太太是给他送吃的来了，章文自小爱吃农村里的一种烤馍，这个馍馍是用夯土自建的土炉烤制而成的，一般会在里面放一些红枣泥和蜂蜜。
老太太知道章文好这口，于是一大早就给他送了些来。
寒暄了几句，章文就将老太太送出了院子。
然后他便拿着烤馍递给了袁珊，袁珊吃了几口大为赞赏，这种土炉烤出来的馍馍极具烟火气。
吃惯了现在外面卖的蛋糕慕斯什么的，偶尔吃一吃这个也别有一番风味。
馍吃完了虾也烤好了，章文把虾从烤箱里取了出来，静置了十几分钟，等烤干的虾第一波反潮后又放进烤箱里烤了十分钟后就算是彻底大功告成。
晾一会儿就能吃了。
这样烤出来的虾干肉质鲜美，吃起来还没有腥味儿，说实话比牛肉干要好吃不少，如果喜欢更有嚼劲的，就把虾再多晾几天。
对于虾干袁珊也是赞不绝口，这玩意儿烤干以后就跟小零食似的。
“我一个住海边的人都没吃过这样的虾，你会的还挺多。”
“笑话，谁以后要是嫁给我简直了，享了清福。”
“夸你两句你就喘上了？”
两个人有说有笑的。
可是越开心章文的心里就越苦涩。
他特别受不了这种有劲儿没处使的无力感，如果袁珊的师父一直联系不上他们该怎么办？
难道就这么干等着死？
章文心里冒出了一个想法，既然袁珊和黄寺光他们都是在哨马营的石室中复活的，里面会不会还有什么残存的那种特殊的血液，或者一些其它线索。
实在不行再回去一趟，看看能不能求得袁珊的一丝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