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道清的铁拂尘点在老河湾残碑处,五百工兵冒雨挖掘故道。徐宁的钩镰枪营砍来荆棘编成拦水篱,童威带蛙人将辽东赤黍填入石缝——这种异种粮遇水膨胀,转眼将溃堤处堵得密不透风。
\"水位已涨两尺三寸!\"阮小五从漩涡中冒头,齿间咬着浸油的测深绳。李俊立在船头,看二十艘艨艟战船满载砂石沉入河心,激起的浪头打湿了山士奇正在布置的火油柜。
太原城头的张雄浑然未觉危机。这九门提督正痛饮羊羔酒,对幕僚嗤笑:\"梁山贼寇连雨布都凑不齐,岂敢攻城?\"他特意令士卒在城楼燃起篝火,火光穿透雨幕,照见城外零星溃退的梁山游骑——实为呼延灼派出的疑兵。
\"报——南门护城河漂来破筏!\"亲兵呈上截获的木龙残骸。张雄醉眼瞥过筏身的赤鳞草标记,随手掷入火盆:\"虚张声势...传令,把西门的闸板再降三尺!\"
太原城守备司内,铜鎏金狻猊香炉吐着袅袅青烟。张雄一脚踏在虎皮交椅上,手中犀角杯盛着琥珀色的汾酒:\"这般泼天大雨,郭猛小儿怕是要哭爹喊娘!\"酒液顺着络腮胡滴落,在精铁锁子甲上溅出点点金斑。
项忠的狼牙棒哐当砸向青砖:\"末将愿率三千铁骑,踏平贼寇泥营!\"这莽汉的护肩吞兽口中还卡着半截断箭,是前日城头混战所留。徐岳却盯着滴漏不语,手中把玩的占风铎突然转向东南——铜铃舌上的赤鳞草汁正缓缓晕开。
\"报——!\"传令兵扑跪阶前,蓑衣淌出的泥水在青砖上蜿蜒如蛇,\"梁山贼众冒雨登高阜山冈,漫山遍野皆是火光!\"
张雄踹翻酒案疾步登城,九斤重的凤翅盔压得额角生疼。雨帘中的高阜山忽明忽暗,数千盏气死风灯在树影间游走如鬼火。徐岳举着西洋镜的手微微发颤:\"贼人足穿木屐,泥泞中健步如飞...\"
\"装神弄鬼!\"张雄夺过铜镜,却见山腰处数十架蒙着油布的巨物若隐若现。那轮廓既非冲车也非云梯,倒似放大的织布梭子。项忠突然指向城西:\"护城河水色发浑!\"
徐岳蹲在女墙边,指尖捻起一撮湿泥。褐土中混着辽东赤黍的碎粒,在雨中散发淡淡腥气。他顺着水流方向望去,见七只乌鸦正在闸口盘旋,鸟喙上沾着诡异的幽蓝粉末。
\"传水门都监!\"张雄的佩刀突然出鞘三寸,\"昨日可有人私开闸板?\"都监战战兢兢呈上值更簿,墨迹未干的记录显示:丑时三刻曾有士卒听见水下异响,但巡查未见异常。
项忠的狼牙棒在箭垛砸出火星:\"管他甚妖法,冲出去杀个痛快!\"徐岳却扯住其狮蛮带:\"将军细看,贼人火把排列暗合二十八宿。\"他蘸着雨水在墙砖画出星图,\"亢金龙位空缺,正是我军出城通道...\"
子时梆响骤起,城头火把被狂风吹灭半数。张雄突然瞥见护城河漂来半截木屐,齿痕间卡着片带字的桦树皮——\"亥时水龙吟\"。他额角青筋暴跳,想起前日李俊水军曾在汾河口出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