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操心上火让刘恒辰嘴角起了个不大不小的燎泡,每次张嘴都让他疼的直皱眉,方才冷风一吹,又进到暖烘烘的屋内,又惹得这燎泡隐隐作痛,他掏出清凉膏抹了抹,稍微减缓了点痛感,烦躁的抓起自己头发乱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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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初春的积雪还未完全消散,青年男子甩掉手中长剑上的一抹殷红,那红溅在雪白的地上,灼出点点陷坑,他回头高举手中兵器呐喊道。
“不灭蛮夷!誓不回头!”
响彻平原的吼叫令他身后士兵情绪高扬,战鼓再次被捶响,闷雷般的动静瞬间让还处于平衡之态的局势立马向着青年一方倾斜。
李鸿武的脸上已经溅满着说不清是自己还是敌人的鲜血,他们等这个时机已经等得太久太久,万不能轻而易举的就放过,今日势必,是要将这两股侵扰临安城数十年的部族给一举消灭殆尽。
李荀与他回到临安城后并未声张,而是继续让樊凌江出面,这一出空城计当真有奇效。游牧民族本就粮食短缺,今年冬日的大雪更是令他们雪上加霜,且他们的探子频繁来报,说是坐镇临安城的李荀早在年前就不见踪影,这才诱使他们率先出击。
这就给了李荀一个正当的理由,战旗高举,一阵慷慨激昂的讲演打响了这次的战争。
李荀深知养虎为患的道理,先帝仁慈,并未对八大部落赶尽杀绝,这才让他们有可乘之机,趁着朝代更换的间隙,以为永朝外忧内患无暇顾及,可没想到他这个对他们来说的瘟神并未受丝毫影响,反而将他们重新拧起的势力打的节节败退。
李鸿武再次一剑见面前蛮夷封喉,他喘着粗气,常年来征战令他此刻五感大张,猛地一回头架住向自己后颈劈下的一剑,随后运气抬腿一踹,将来人掀翻在地,随后沉住呼吸,将手中银剑用力向下一插,剑下人还未出声,便瞬间没了气息。
他仿佛肆意收割性命的杀神一般,打法极尽莽撞,但成效也相当出彩,他一路前行,身后是无尽的尸体,仅凭着一人就生生将前线防御撕开一道口子。
但人终究是有极限的,他知自己体力不济,连防带退,身后的士兵极其配合的或持枪,或执剑往前顶上。退居后方,他这才泄了气的躺倒在地上大口喘息。
“李将军,您的水。”
李鸿武接过水壶直接迎头浇下,干咳的嘴唇得了除血以外的液体,这才令他稍稍恢复一些。他挣扎着的用剑柄驻地,哑着嗓子问道。
“战况如何?”
“回将军的话,如今蛮夷只在顽隅抵抗,想必三日内我军必能大胜。”
“好!再过半个时辰鸣金收兵,切莫恋战,以免对方鱼死网破。”
“遵命!”
战争残酷,但边关的百姓无端被骚扰更是无辜,夜晚营火冲天,活下来的人们都在高唱着歌谣庆祝此次大胜,李鸿武则是在无人的角落看向另一火光冲天之处,那是战场上被抬回来的尸身,是他们日夜相处战友们的尸身,这些人身死沙场,能留下的只有贴身衣物,届时会有人送还他们的家中。
这些肉体不烧便会产生瘟疫,所以即便是再不舍,这也是每次两军冲突之后必做的事情。这在他的眼中已经不是第一次得见的光景,可每一次,他都无比渴望这世间不要再有这般场景,敌人痛苦的死状与战友们凄厉的哀嚎每夜都缠着他,令他不喝上几口完全无法安然入睡。
李鸿武不想与旁人提起这些煞风景的事情,他提起酒壶,仰头豪饮一口,灼烈的酒水顺着喉咙入腹,似是能烧却他心中的悲戚一般。
一滴泪顺着他的眼角落下,他不知这泪是为谁而落,是为了牺牲的将士们,还是为了自己。
“果然在这儿。”
李鸿武连忙一个假动作将自己情绪藏起,顺着声音方向笑道。
“我不在这儿能在哪儿,他们那帮臭小子太吵了。这儿多清净。”
刘定坐下,他手持着火把往李鸿武身上照了照,随后找了块还算松软的地方将火炬插下。
“胳膊伸出来,让我看看伤的重不重。”
“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废话,快点的,别到时候恶化了就不好了。”
李鸿武怔怔的看向刘定为自己处理伤口,喃喃道。
“刘定,为什么每次这种时候我都会想家。”
刘定的动作一顿,随后叹了口气。
“就快结束了,就快结束了,以后...我也不想再来这地方了。”
李鸿武心中涌出一股疲惫,属于他们的战争是要结束了,可属于自己的...
“劳你扶我回去,今儿实在是有些太拼了些。”
“那你慢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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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恒辰今儿又是愁了一整日,依旧是什么招都想不出来,他直待到店里落锁,才悠悠的骑着毅耳往家里头走,现在刚好戌正,街道慢慢安静下来,他还是头一次在京城呆到这么晚才回家。
周遭安静的令他心头发麻,按理说哪怕是这个时候街上也不会没有行人才对,他不自觉的提高警惕,只听一旁传来略微尖锐的破空声,“嗖”的一下,他身下的毅耳瞬间暴走,刘恒辰连忙翻身下来。
还好他现在这具身体会跟着时间流逝成长,若还是当初那个小萝卜,这一下少说也要摔得他七荤八素,保不齐还要断个胳膊或是腿儿啥的。
但,他显然是被人盯上了,一招没中,他又察觉身后有人疾步袭来,但先是一阵他无比熟悉的药香率先赶上,他连忙站稳身形准备躲闪的同时将手指往腰间香囊一探,随后将其中粉末涂在鼻尖。
他此时还不知是谁在对他发难,只能尽可能做好最坏打算,果然,一名成年男子身形的黑衣人借着月色用右手他洒出一把粉末,刚才他闻到的味道正是出自于此,随后这人借着势头左手挥拳直逼他的面门,他来不及挡住这一击,只能堪堪往后连退三步。
计中计正是如此,他这三步靠近身后暗巷,里头又再次蹦出一人,他感到脖颈处被人用力劈了一手刀,双眼瞬间失焦,吃痛的叫出声来。
面前的男人立马掏出一方黑布将他嘴给堵上,身后的人也同时用黑布将他脑袋给罩住。
刘恒辰好不容易稳住自己惊慌的心神,努力不让自己眩晕过去,但他同时也明白对方并没有打算立刻要他性命,便装作中招模样,踉踉跄跄往方才自己判断的,店铺墙上挪动。
“得手了,没想到这么简单。”
“少爷,这驴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