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了!再也不敢了!若是还有下次...”
“就怎样?”
“弟弟就不认我作哥哥...”
“你的意思是,你想撇下我的时候就再说这句话,然后我俩就做不成兄弟了呗。”
从十几岁就入了漠北军,战场杀敌无数,亲自斩获部族首领首级,面对什么险境都不动如山的李鸿武,在听到刘恒辰这两三句话时,竟被堵什么都说不出来,他呆呆的看向刘恒辰,眼眶都急的有些泛红。
刘恒辰一脸戏谑的看着李鸿武张开嘴又合上,急的抓耳挠腮,他也只是想逗逗这个大傻子而已,见目的达成,便笑着拉过李鸿武的手。
“逗你的。我这人一向说话算话。”
“可我方才说的的确太...”
“说了就说了呗,一句话而已。”
“弟弟当真不生气了?”
刘恒辰又倒了一杯茶,皱着眉饮下后对着李鸿武摇了摇头。
“我生气,但没必要为了一句话就上纲上线,难不成你真的怀疑我会做出背叛你跟弟弟们的事儿?”
李鸿武头摇的都起残影,刘恒辰嘴角一勾。
“这不就得了,我信你,你也信我,这种话顶多只会让我不爽,想给你一拳,没别的想法。”
“那弟弟打我出出气吧。”
“你胸口梆硬,我一拳下去怕是给你挠痒痒,算了吧。”
两人相视,都咧开嘴笑出了声,方才还颇为紧张的形势就这么阴转晴了,李鸿武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底里也不禁又生出一股钦慕之意。
*弟弟他...真的太好了。
“所以你想跟我说的是什么。”
李鸿武挠了挠头。
“其实与弟弟说的差不了多少,的确我姓赵...本名叫做赵晖煜。”
李鸿武在茶杯沾了点水,在桌上写下这三个字。
“风水轮流转,你现在成了小哑巴,在跟我介绍自己了。”
“...弟弟怎么还记着这个称呼,都过去这么久了。”李鸿武的脸微红,咳嗽一声后接着道。“赵延勇是我的五叔,我爹是长子,原本是太子的。”
“等等,所以你是皇孙...?”
“对啊,不然弟弟以为我是什么?”
“我一直以为你是太子来着...”
李鸿武笑着摇头,“本来爹继位之后,我是要被立为太子的,但...”
“你五叔设计害了你爹?”
“嗯...”
刘恒辰起身坐到李鸿武身边,摸了摸他的头。
“不愿意想这些糟心事儿,就别去想了。”
“已经过去这么久了,早就...但实话说,我其实有时也不知自己活着究竟是为何,”李鸿武抬起头重重的叹了口气,接着道。“我就如那背上磨的驴一般,数十年心中只有复仇这一个目的,为此我手上不知道沾了多少条人命,却还是没有个头儿。”
“这无休无止的算计太让人心累...我真的很想抛下这一切,只当个普普通通的猎户。”
刘恒辰刚想开口安慰,就听李鸿武继续道。
“可我知道我不能停下,赵延勇非帝王之质,他为人阴狠狡诈,只着眼面前利益,也从未身系过黎民百姓,这些年我一直跟李叔留意着京城,数十年来,他除了巩固自己权势以外,对天灾人祸等皆熟视无睹。”
“我曾祖打下这片土地,经由祖父之手荡平外敌,这才成就如今的繁荣昌盛,哪怕前几年那持续许久的旱灾也没有闹到举国上下饥荒遍野易子而食的惨状,祖父委任的官员也都尽心竭力照顾百姓。但这些人无一不陆续被或贬或撤。”
“嗯?那向叔不是好好儿的么。”
李鸿武嗤笑一声。
“权术罢了,为了事情不做绝,向琥这才逃过一劫不贬反升,他民望太高,这得多亏弟弟,若轻易将他调任或是撤走,后果不堪设想,冠阳县离京城太近,赵延勇不敢赌。”
“那哥...你的意思是,若赵延勇勤政为民,你就会放他一马?”
李鸿武一拳捶向桌子。
“他与我是不共戴天,弑父之仇,怎会放过,无非是考虑给不给他一个善终罢了。”
“善终是指?”
“我爹被他利用灾情,害他失了民心,又指示那些对爹心怀怨恨的难民动手伤他,他算准了我爹不会对这些人出手,回到京城养伤又下毒恶化我爹的伤势,才令他不治而亡。
我母亲...也是被他逼上绝路,一把烈火点燃东宫,饮恨而终。”
*对哦,这小子还不知道自己的娘还活着...过段时间再告诉他好了,或者等他去京城在家里住一段时间。看看他自己能不能发现。
刘恒辰一边轻抚着李鸿武的背,一边听他揭开自己内心深处最痛的伤疤,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这些内幕消息他毫不知情,但想必他们才认识的那几年,这家伙过得并不像他表现的那么轻松。
“那他的确该死。”
李鸿武微微侧身将脑袋埋在刘恒辰没受伤的那边肩头,瓮声瓮气道。
“弟弟...很抱歉将你卷入我的家事之中,你...本该可以有个平淡且安稳的人生的。”
“这是家事也算国事吧,这个姓赵的这几年提高了不少赋税,照这样子下去以后我赚的钱全都要进他的裤腰里头了,你能把他踹下去我可是要给你烧香磕头的。”刘恒辰抚摸着李鸿武的脑袋,撇撇嘴接着道,“更何况,从我喊你哥哥开始,你的家事儿就约等于我的家事儿了。”
“为啥是约等于。”
“谋朝篡位那可是要诛九族的,虽然我没九族可以诛,但我可没想过要正值壮年早逝。”
李鸿武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像是撒娇似的在刘恒辰脖颈蹭了蹭。
“我不会让你做这种危险的事,弟弟只需好好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
“太晚咯,我早就掺和进来了。”
“这话从何说起?”
李鸿武疑惑的抬起头看向刘恒辰,在这种距离,两个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李鸿武的琥珀色瞳孔在烛光下显得格外深邃,像地壳里一块历经数万年的珠宝一样。刘恒辰情不自禁的深陷其中,甚至有一瞬,他脑中仿佛出现了自己与他吻在一起的画面。
脑子里的黄色废料立马被他清扫出去,他稍稍往后挪开了彼此之间的距离,脸颊发烫,但故作镇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