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京城东大门外，扶风急急忙忙守候在城门外，伸长了脖子看着远处的来人。
终于看到一老一少驾着马车匆匆赶来，脸上焦急的神色才堪堪松了一点。
“展少谷主！您终于回来了！”扶风惊喜地喊着。
展衡对他点了一下头，说道：“绯茹没事吧？”他被陆无忌传信说宋绯留被软禁，就急急忙忙快马加鞭带着人赶回来，扶风就是特地来城门口接应他的。
有了将军府的亲卫在场，直接免去了过关的检查，让展衡的马车很快通过了城门。
展衡和扶风也没有多叙旧，直接赶往相府。
救人要紧。
......
“我不是苏姨娘的女儿。对吧，姨娘？”
相府之内，还在针锋相对。
宋绯茹镇定自若的一番话，让苏姨娘原本带着笑意的脸色僵了一瞬。
“茹儿你......这是什么意思？”柳夫人不解地问。
宋绯茹回过头，温柔地看了一眼柳夫人，然后唤了她一句：“娘。”
娘。
通常只有宋泽睿和宋沅薇这样叫柳夫人，其余不是她亲生的那些孩子们都叫她母亲或是主母，也是通过这个称呼来区分亲疏有别。
宋绯茹回府之后对她的孝顺懂事，柳夫人一直看在眼里，也很感激她衣不解带地日夜守在她的病榻前，侍奉她。
柳夫人原以为是她医者之心以及对主母的敬重，但是宋绯茹如今这一声轻轻地“娘”，却让她心脏不明所以地一痛，仿佛整个心脏都揪在了一起。
她莫名感知到宋绯茹这一个字的意思。一种很荒唐很不可思议的想法在她的脑海中产生。
她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宋泽睿，又看了一眼宋沅薇。
这是她的两个孩子。宋泽睿似乎也猜到了什么一般，皱着眉不解地看着宋绯茹。反观宋沅薇，她居然长出了一口气，表情就好像心里的石头终于落地了。
“薇儿......”柳夫人不由自主地喊出这个她养育了许多年的孩子的名字，她的眼神很无措，很慌乱，好像在说，是娘想错了对吗。
宋沅薇呼出了一口气，走到柳夫人面前，当着所有人的面朝她跪下。
“不！大小姐！你干什么？？”苏姨娘看到宋沅薇的动作，瞳孔一缩，直接冲上前去想阻止她下跪的动作。
不可以！不可以！宋沅薇要干什么？要承认吗？她怎么敢拿自己的未来开玩笑？她不知道承认了自己和苏姨娘这辈子都完了吗？
苏姨娘疯了一样想把她拉起来，嘴里还絮絮叨叨，口不择言地威胁道：“大小姐这是妾身和宋绯茹的事情，和大小姐没有关系，大小姐有什么事情以后再说......你金尊玉贵好端端跪什么......”
“大姐姐有事想说，姨娘急什么？”宋绯茹走上前去，在苏姨娘旁边轻飘飘地来了一句。
宋沅薇甩开苏姨娘的手臂，冷漠地看了她一眼。
“姨娘是怕我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吗？”宋沅薇这一次也感受到用轻描淡写的话语恐吓别人的快感。
苏姨娘听到这一句就双手打颤，直直地瞪着宋沅薇。
这是她的女儿，她不可能像对宋绯茹宋沅芷一样，说陷害就陷害，甚至她每次出手都会刻意回避宋沅薇，让她免遭怀疑。
她这辈子做不到一家主母的为止，但是她的女儿可以做嫡女，可以摆脱低贱的身份，她处心积虑谋划了这么多年，为的不就是让宋沅薇坐稳相府嫡女的位置吗？
宋沅薇为什么不听她的，反而一直站在自己的对立面？
她看着宋沅薇，宋沅薇的眼睛里没有任何对她的尊敬和喜爱，只有鄙夷和唾弃。
她听见宋沅薇对宋秉和柳夫人说：“父亲、母亲，女儿宋沅薇，不是柳夫人的女儿，而是苏姨娘的女儿，是苏姨娘，在我出生那日将我与二妹妹宋绯茹调换，宋绯茹才是相府的嫡女，是母亲的亲生女儿！”
苏姨娘脑子里“轰”地一声，电闪雷鸣，跌坐在地，不可思议地瞪着宋沅薇。
“大小姐，话可不能乱说啊，就算你要力保绯茹姑娘，也不能为了她留下就做出这样指鹿为马的事情呀。”苏姨娘颤抖地嘴唇辩解道。
在场除了宋绯茹和宋沅薇，都被宋沅薇的一番直言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柳夫人吃惊地捂住嘴，目光无措地在两个人之间徘徊，余光看见宋秉和其他人，也都是十分惊讶地看着二人。
“茹儿是否是相府二小姐之事还在存疑，薇儿不要跟着瞎胡闹。”宋秉头疼得厉害，没想到一个后宅居然闹出这么多匪夷所思的乌龙来。
他希望宋沅薇是在开玩笑，这只是宋沅薇大发善心想把宋绯茹留下来的手段。否则“狸猫换太子”这种戏剧化的故事怎么可能会落在家风严谨的宋家里？
孙姨娘察觉出宋秉不想再胡闹下去了，于是立刻跟着附和道：“是啊大小姐，绯茹姑娘的事情与你无干，你们相处了几月有了姐妹情谊自然是舍不得的，但是也不可以拿自己的身世开玩笑啊。”
苏姨娘看了孙姨娘和宋秉一眼，内心松了一口气，好在宋秉没有当真。
“你个妖孽！蛊惑大小姐为你说情也就算了，还怂恿大小姐替你身份，妄图觊觎相府嫡女之位，你该当何罪？”苏姨娘站起来不由又把矛头指向宋绯茹，然后还恶狠狠地对众人说，“老爷、夫人，妾身说得没错，此女不但是灾星还是一个会蛊惑人心的妖孽，还是尽快赶出府去以绝后患。”
“方才还说她想，姨娘你可以认她做干女儿，现在又直接要赶人走了？”宋沅薇嗤笑一声，“那老道都招供了，姨娘还在扯妖星之事，未免也太前言不搭后语了。”
末了，还加了一句：“不对，我应该喊姨娘叫，小娘。”
“小娘”二字被宋沅薇唤得咬牙切齿，苏姨娘感受不到半分母慈子孝，反而汗毛竖起。
“大小姐又在胡闹了.....你的娘亲柳夫人还在前面呢。”苏姨娘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辩驳道，还委屈地喊了地位最高的两个人，“老爷，夫人......”
“好了，此事到此为止......先让这两个人带茹儿回庄子上去吧......”宋秉只当宋沅薇瞎胡闹，毕竟她被柳夫人和宋老夫人宠溺了这么多年无法无天，宋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现在还为了一个不确定的姐妹要把自己的身份也拿来胡闹，“薇儿，你爱胡闹这次就算过去了，我不追究你，往后可不能说这些让你娘难过的话了。”
“等一下。”
“我没有胡闹。”
宋绯茹和宋沅薇齐声开口。众人准备散了的动作又一顿。
“你们还要找什么借口？”宋秉皱眉。
宋沅薇和宋绯茹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目光中的坚定。
这时倒是宋泽睿替她们先开口了。
“父亲，我觉得妹妹们不是在胡闹，”宋泽睿开口说道，“不如听她们把话说完？”
“大公子，连你也跟着她们闹？”苏姨娘瞪着宋泽睿，这个大公子平日里从不过问后宅的事情，这么这几日倒是这么勤快了。
苏姨娘很不安。
“哈哈，大公子不会也信了大小姐的说辞吧？觉得大小姐和二小姐调换身份了？”孙姨娘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讪笑了两句，觉得不可思议。
赵姨娘拉拉孙姨娘的手腕，示意她看。
只见宋泽睿表情很认真，孙姨娘原本嘻嘻哈哈的表情顿住，收敛了笑容。
突然，门口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然后就听到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响起。
“宋大小姐确实没有胡闹，她说的就是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