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午,冯无邪不是走路平白无故摔倒,就是躺回床上都能闪到腰,倒霉事一件接一件。
到底是刘老道说错了,还是耗子怪道行太深,大白天的也不放过他。
冯无邪不敢吃不敢喝,不敢走路不敢干活,躺在床上不动还要好些。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耗子怪铁了心要他死,不吃不喝不动,早晚会将他折磨死。
耗子怪缠上了他,无时无刻都在制造幻觉弄他,不行,家里不能有危险的物品。
忽然冯无邪想到柜子里的耗子药,这要一个不小心,把耗子药吃了,不正合了耗子怪的意。
冯无邪翻身起床,翻箱倒柜,找到耗子药,扔进炉火里,眼看着烧成灰烬才放心。
迷迷糊糊的,不知睡了多久,冯无邪是给又饥又渴闹醒的。
不吃不喝,谁受得了,冯无邪豁出去了,床上弹起,三两步冲到水缸前,抓来木瓢舀了水,咕咚咕咚猛灌。
他太渴了,就算再喝尿,他也认了。
一瓢清水下肚,砸吧砸吧嘴,没有咸腥味,他确定这次喝的不是尿。
难道,耗子怪走了,幻觉没了。
冯无邪一阵兴奋,耗子怪肯定还会回来,趁这空档,急忙弄点吃的。
事不宜迟,取下炕头上的香肠,放到砧板上,冯无邪瞄准一刀切下去。
“啊!”
明明切的是香肠,怎么就给手指切了。
冯无邪又痛又恨,骂着极难听的句子抱着受伤的手指跺脚。
血流不止,冯无邪赶快找来纱布绷扎止血。
“哼,不用刀切,我就吃不上吗?”
他将整根香肠放油锅里炸,炸成弯弯曲曲盘成一坨,盛在盘子里。
得加点佐料,撒了一些辣椒粉,就要开吃。
一看香肠的形状,越看心里越膈应,这,看上去就是一坨奥利给。
他不敢吃了,说实话情愿饿死,也接受不了预想的事发生。
重新饿肚皮躺回床上,冯无邪想了许多。
他想他都这么惨了,现在还要更惨。
到底为什么?
父母在他小时就先后离去,相依为命的爷爷,也在几年前走了。
难道,这一切都是耗子怪做的?
他清晰的记得,爷爷身体一直硬朗,他出门打工才离开一个月,就接到电话说爷爷不行了。
他火急火燎赶回家,弥留之际的爷爷平淡的对他说:“小邪,你长大了,能自力更生了,爷爷放心,爷爷走了,你照顾好自己!”
没有不舍和悲伤,爷爷就走了,像是平常的出一次门,简单的交代。
甚至爷爷的脸上还带有笑容,似乎很期待去那边,那边会更好。
冯无邪越想越觉不正常,但他又找不出原因。
爷爷这般爱他,不可能会平淡得无半分不舍。
一定是,爷爷和耗子怪达成什么协议,是耗子怪害死了爷爷。
就因为挖断它一条腿,它先害死了父母,再害死了爷爷。
一定是这样的。
还有,就因它爷爷封了自己的慧根,把他变傻了,以前他可是很聪明的,全校第一。
成绩比邻居女孩小雨要好,小雨考上重点大学,而他名落孙山,加入了打工一族。
一切都是耗子怪干的,包括女朋友不要他,都是耗子怪从中作梗。
冯无邪越想越气,切伤的手指更痛了。
抬手一看,原来伤口上包的不是纱布,而是他穿了好久没洗的臭袜子。
这包上去都两小时了,细菌滋生旺盛,难怪会这么疼。
冯无邪气得一把扯下臭袜子,他不管了,今天要死,也要跟耗子怪拼命。
男子汉大丈夫,士可杀不可辱。
他要报仇雪恨,一洗前耻。
伸手去抓菜刀,又看到盘子里像奥利给的香肠,香肠没有变成奥利给,但撒在上面的辣椒粉变成了耗子药。
明明他确认好了丢火里的是耗子药,明明香肠上洒的是辣椒粉,这耗子怪幻术也太强了。
幸亏多了个心眼没吃,要真吃了怕现在早口吐白沫嗝屁了。
“好吧,你要我死,那我跟你拼了!”
冯无邪肺都气炸了,咬牙切齿,双眼通红,掀翻阻门的柜子,拉开门冲出去。
站在黄昏下,挥舞菜刀。
破嗓子叫骂:“耗子怪,我拔你大爷的鸡毛,你出来,滚出来,有种单挑啊!”
“十几年前我能挖断你的腿,今天,我就能砍下你的头!”
“你不是很凶吗,滚出来,当什么缩头乌龟……”
冯无邪在门口叫骂,从黄昏一直骂到天黑,也不见耗子怪现身,什么难听的话都骂遍了,他不信耗子怪真有如此大肚量。
难道,真是手中菜刀起了作用,耗子怪怕他手中的武器。
一刀在手,天下我有。
道行再高,也怕菜刀。
冯无邪底气足了,握紧手中菜刀当宝贝,去了刘老道家。
他逼不出耗子怪,想请刘老道出手,用法术逼耗子怪现身,再一刀了结它。
刘老道与冯无邪是一个村,离得不远,五十岁的人了,还是光棍一条。
但他比结了婚的男人过得还要丰富,仗着一身“法术”,给女人安胎,净身什么的,趁此机会,懂的都懂。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前年子他给人家媳妇安胎,让那男人跪堂屋神龛前,头顶一碗水,燃上三炷香。
香不能掉,水不能洒,要不就不灵了。
他去房间里给男人媳妇作法安胎,保证他家明年生个大胖小子。
男人头顶水碗跪地,不敢动一下,但越想越不得劲,又听到女人房间里发出不一样的声音,果断扔下水碗冲进去。
果然,刘老道正在行好事。
人家不饶,要经公,送刘老道去劳改,无奈,那次他花了三千六百二十八元才平息私了此事。
此时,刘老道在家里,正喝着小酒,吃着花生米和卤猪耳朵下酒。
双卡录音机放着歌曲:“再回首,恍然如梦,再回首,我心依旧,只有那无尽的长路伴着我……”
由于电池电耗差不多了,磁带转得慢,本是好听的歌曲像一个没吃饭的老头,有气无力发怨气的嚎叫。
叫得冯无邪肚子更饿了,他撞开刘老道家门,手提菜刀大步向前。
刘老道看这架势,丢下酒杯跳到椅后,指冯无邪大叫:“你……你你你要干啥?”
亏心事做多了,感觉人人都要害他。
冯无邪看了桌上的饭菜,像是自言自语道:“不介意我在你家吃顿饭吧?在你家它不敢造次,应该没问题!”
说罢也不等刘老道答不答应,端起半锅饭就开干。
刘老道急了,只抢得两片猪耳朵和几粒花生米,剩下的菜全给冯无邪吃得一点不剩。
他心疼又惊讶的扫视吃光的半锅饭和一桌空盘子。
“冯小子,你是饿死鬼附体了吗?”
冯无邪手背擦了把嘴,重拾起菜刀。
“我遇到的,比饿死鬼还厉害,是成了精的动物,我来找你,是想请你施法逼它现身,我好一刀宰了它!”
刘老道一听活儿上门,来了精神,也不在乎冯无邪吃他一顿了。
好奇的问:“什么精怪会有多厉害,说来听听?”
“耗子怪!”
刘老道一听,刚送到嘴边的酒水直接倒在胸口衣服上,酒杯脱手,摔地上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