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没有检查到位。”薛仁贵抓起那副染血的鞍具，手指在磨损的地方搓了搓，说道，“明天给所有的鞍鞯都加上双层棉鳞甲衬里，骑兵科还要加训在马镫上保持平衡的训练。”
这时，徐达从阴影里走了出来，手里捏着一块沾着油的青铜构件，说道：“墨家新打造的马镫转轴太不顺畅了，刚才试跑了五里路，就有三副马镫卡死了。我已经让他们用羊油浸泡一整晚，明天早上 8点前……”
“演练军阵的章程得改一改了。”秦羽突然打断了他的话，指尖轻轻敲了敲马槽边放着的《演武规程》竹简，接着说，“‘锋矢阵’变阵三次要耗费半刻钟时间，还是太长了。薛将军让士兵卸甲练兵的办法值得推广。新兵营三天训练一次，等老兵熟悉了阵型变化之后，改为七天轮训一次。”
岳飞把马鞭扔给了亲卫，扯开领口，露出了锁骨处的旧伤疤，说道：“三天前新兵拿着弩发抖的样子，大家都看到了。我提议增加两个时辰的夜训，就用蹶张弩的‘三力测试’作为门槛。”
“七天轮训恐怕不太够。”徐达突然用刀鞘在地上画出三道弧线，说道，“西南角楼验收的青铜滑轮组，正好可以用来测试不同频率的变阵磨损情况。要是能把墨家改良的锡汞配方用在甲片的铆接上……”
薛仁贵突然一脚踹向马厩的立柱，震得上面的草料纷纷往下落，说道：“新兵得先学会在箭雨里站稳脚跟才行。主公，不如分设新营和旧营，考核通过了才能进入轮训序列。”
半夜 11点，暴雨“噼里啪啦”地砸在武库的瓦片上，徐达正带着人用槊杆撑住开裂的横梁。
秦羽甩了甩湿透的披风，大步跨进了门，此时岳飞的亲卫已经押着两名匠人跪在了墙角。
“青铜配方的事情怎么样了？”秦羽问道。徐达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回答说：“七组试样在晚上 9点 45分的时候就送到匠作监了，但是滑轮组的承重……”
“演练章程今天晚上必须定下来。”秦羽抓起一本《损耗登记簿》，重重地拍在兵器架上，说道，“明天军议之前，我要看到新营和旧营的详细方案。岳飞，你负责拟定夜训的课目；薛仁贵带着老兵重新拟定‘锋矢阵’的穿插动线；徐达盯着墨家，把甲片铆接和滑轮组改良一起进行测试。”
岳飞突然抽出佩刀，劈开了半截断槊，说道：“三天前那批新制作的槊杆，我已经让匠作监改用阴干了三年的拓木来制作了。”
在雨声中，薛仁贵正用断槊在沙盘上划出分营的界限，徐达拿着炭笔在《营造法式》的边角上写满了演武场改造的批注。
“阴干三年的拓木要配青冈木枪头。”岳飞突然抽出佩刀，寒光一闪，露出半截断槊，“前日试枪，新制的槊杆弯折三十次就开裂了。”
刀尖挑起一块木屑甩进炭盆里，火星溅到了徐达正在标注的《营造法式》上，“墨家用桐油浸泡的方法，能多承受十五次突刺。”
薛仁贵握着断槊在沙盘上划出一道深沟，新兵营与轮训营的界限顿时被一条碎石路隔开：“之前安市城头插着的二十七杆断槊，有十九杆都是新兵慌神戳在墙缝里折断的。”
他忽然把槊头猛地往地上一砸，“考核通不过的，先去西南角楼夯三天土墙。”
徐达的炭笔在竹简边角记下了第七条批注：“演武场东侧要增筑三尺高台——墨家的测距铜圭正好能用来计算变阵的时辰。”
他蘸着雨水在桌面画出齿轮的纹路，“滑轮组改良以后，锋矢阵两翼展开能快五息的时间。”
秦羽解下佩剑压在摊开的竹简上，剑鞘吞口处墨家的白虎纹在摇曳的灯火下泛着冷冷的光。
那白虎獠牙咬着的青铜转轴，和角楼新安装的滑轮组是一样的制式。
“七日后验收分营。”他屈起手指弹了弹剑格，“新兵营增设两道火障，就用蹶张弩射出的火箭来点燃。”
岳飞抓起一块麻布擦拭佩刀，锁骨处的箭疤被火光照得发亮：“夜训增设的二十具草靶，已经让军械司缠了三层生牛皮。”
刀背拍在《损耗登记簿》的封皮上，“三石力开弩的考核，末将会亲自站在新兵背后听弦声。”
薛仁贵突然扯开衣襟，露出胸前三道爪形旧伤：“我这伤口曾经冻了一整夜都没察觉。”
他抓起一把草料撒进沙盘里，“分营后的首轮演练，不如就安排在暴雨夜——末将带人在碎石路上泼十桶井水。”
徐达正用马鬃穿起七枚改良铆钉，听到这话抬起头说：“墨家存着八十斤桐油，正好用来做防滑涂剂。”
他忽然扯断了半截炭笔，“但演练场的排水渠要扩深两寸，否则……”
“扩渠的事交给王铁柱。”秦羽屈指叩响剑鞘，白虎纹里的青铜转轴竟然随着震动旋转了半圈，“匠作营正在试验十二炼钢的淬火新方法，让他们拿排水渠来练手。”
剑穗上沾着的草屑飘落在沙盘的分界线上，正好盖住了薛仁贵划出的碎石路。
暴雨砸在武库瓦片上的声响忽然变了，徐达侧耳听了一会儿：“东檐第三列瓦片有裂缝，明天让工匠用鱼鳞叠压法重新铺设。”
他蘸着雨水在《营造法式》的空白处画出瓦当的排列图，炭迹碰到水晕染开来，就好像沙盘上的分营布局。
岳飞把佩刀收回鞘中时，铁器摩擦的声音惊醒了蜷缩在角落打盹的传令兵。
少年慌忙抓起令旗，却听见薛仁贵沉声说道：“以前传令时，旗角扫到火把烧出三个洞都没松手。”
新兵涨红了脸，把令旗边缘紧紧攥在掌心里，旗面上墨家绘制的星图在湿气中微微发皱。
秦羽忽然翻转剑鞘，白虎纹里的转轴完全弹了出来，原来是个精巧的计时机关。“卯时三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