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了妈妈和自己的小深,真的成长了,接管了凤凰堂的白色产业,作为交换,警督署对此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是个很成功的企业家,带领着妈妈曾经的手下,让祝氏成为了S市的商业巨掣,没有赘夫,但有固定一起生活的两个男人,还有每年会去给那个姜靡初记忆犹新的男人扫墓。
姜靡初一直远远地看着她,知道她不想看见自己,因此只能默默观望着,偷偷地每年请一天假,庆祝她们相遇的那一天——那一天,祝深在凤凰堂门口捡走了自己,是姜神探和爱人的纪念日。
但这样的生活仅仅持续了十年,在二十多年前,祝深莫名失踪了。
小深的失踪,像是蓄谋已久,不仅安排好了祝氏的正常运作,还提前成立了基金会,用于安排定期给那个男人扫墓送花的人,还有定期给和她共同生活的那两个人和曙光福利院汇款,若说是意外失踪,实在说不过去。
但是确实在这个世界里,已是找无可找了,神探姜靡初曾经所有的工作之余的时间都在寻找,甚至工作时也挪用过职权,但在这个国家范围内,祝深真的无端人间蒸发了。
既然找不到人,那两个人给她还是立了衣冠墓,里面放着她生前最常穿的一套衣服,还有她珍藏在书房最中央的一张纸片——那张纸片姜靡初的家里也有,写着“你说什么我都听话券”,现在和她一起永远被埋进了S市最昂贵的墓地。
不出所料,今天也遇见了那两个人,说实话,年轻的时候姜靡初真的很羡慕他们,甚至到了有点忮忌的地步了,就凭他们可以时常看见小深,成为她“自己选择的家人”,而自己和小深的关系却只有每年一束的捧花,不变的是黄玫瑰,变化的是从寄给她本人到放在她的墓前。
他们开始时也厌她极深,毕竟一个伤害过自己爱人的女人,能对她有好脸色就怪了,不过现在到了这个年纪,都已经渐渐放下了笑骂爱恨,大家都不过是她遗留在这个世间可怜的行走的遗产,谁也没比谁好过。
既然都爱着一个已经不会再回来的人,何必为难彼此呢?
见她终于来了,年轻些的中年男人有些不悦,虽然已至中年,但他依然风韵犹存,身材保持得极好,颇有些熟男魅力,嘴巴撇了撇:“怎么才来?姐姐的事都不放心上。”
旁边年纪更大一些的深肤色男子也是礼貌地和她点了点头,虽然年纪更大些许,但是更添了人夫的宽和温柔气质,点头的时候发上的素色发绳晃了晃——自从祝深失踪后,宁萌萌就再没穿过鲜艳的颜色。
“小鱼,别这样说,也许姜女士有事耽误了。”
姜靡初满怀歉意地朝他们点了点头:“真的抱歉,今天有人拜访,耽误了一会儿,我们开始吧。”
她们几人向着祝深的墓碑说了些悄悄话,又送上了几束捧花,她们都不认为她死了,只是想着能有一个寄托思念的地方,因此也没人送菊花和马蹄莲之类,宁萌萌送了一束洋桔梗,虞胜女干脆送的一束热烈的红玫瑰。
看着这两个人一束永恒的爱,一束我爱你,姜靡初很懂事地把自己手中的黄玫瑰往角落里放了放——黄玫瑰的花语是抱歉,她不奢求得到爱的回应,只是想数十年如一日的表达自己的歉意。
送完了花,姜靡初和这二人致了致意,各奔东西,背影显得很落寞。
那二人尚且还能互相取暖,姜靡初只能反复咀嚼着那十五年仅剩的甜,逼迫自己坚持下去。
姜靡初回到了家,收拾齐整,躺在了床上,今天再次见到了小深的墓,让她心里感触良多。
她不禁回忆起了她们的曾经,自己是什么时候爱上她的?到底是什么时候,这一切偏离了轨道,她也偏离了原本的初心。
每当想起一个甜蜜的瞬间,她的唇角都不由自主地弯了弯,但是又摇摇头,不是,不是这里。
再早一点,在自己刚刚发现自己竟然对自己养大的小孩儿动了心的那一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啊……好像想起来了,自己果然是老了,竟然连这都忘了,姜靡初举起手,看着自己已经苍老、皮肤变得不再紧实光滑的手,凝视着无名指上那一个戒指。
那个戒指很奇特,上面镶嵌的不是钻石珠宝,而是一颗光洁的牙齿,曾有人问过姜靡初这是什么,她只是笑笑不说话。
那是小深的初智齿。
那天晚上,她因为初智齿的生长痛,疼得睡不着,晚上打电话叫我赶紧去看看,我茫茫然地赶到,只见她依恋地冲上来,用手掰开自己的嘴,让我检查一下她疼痛的智齿。
那是小少年的第一颗智齿,十六岁的她不知晓这份痛,但是二十四岁的我深知这不过是一场总会终结的阵痛,我一边安慰着她,一边将手指伸进她的口腔,探寻着那颗作乱的智齿。
她是那么信任着我,含泪的双眼里充满了孺慕和依恋,连在自己口腔里的异物都怀着那样全心全意的信任,努力适应着,自己能触摸到那温热的唇,还有微凉的齿,那柔软的舌……我真该死。
在她那么疼痛的时刻,我竟心动到惶然。
于是心动一发不可收拾,生生压抑了那么多年。
每过一年给她送花,都感觉自己又老了一分,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呢,在这孤独的人间踽踽独行,不知道想了多少次干脆放弃吧,但是小深的那句话一直盘旋在她的心里。
“……我要让你孤独的活着,终生都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
我听了你的话,一直一直后悔着,不该用别有用心来接近你,不该欺骗你、利用你,所以能不能,能不能原谅我一分呢……
……
小田刑警经过偶像的点拨,忙碌了一晚,终于找到了关键证据,成功把罪犯逮捕,此刻大清早的回到局子里,匆匆洗了把脸,准备回家补个觉。
中年刑警——常老师也忙活了一晚,在小田身边也打了个哈欠,准备回家老公孩子热炕头,突然,她的手机铃声骤然响起。
“喂?谁啊?”常刑警漫不经心地问道,却在听到回应后睁大了双眼,“什么?真的吗!?可我们昨天才见过姜前辈啊!”
小田闻言也急匆匆地把脸一擦,赶忙问:“怎么了?姜神探怎么了?”
常刑警艰难道:“……她昨晚,在睡梦中离世了,据说没有痛苦,很平静。”
今天的警局气氛很肃穆,所有人都曾或多或少受到过姜靡初的恩惠和指点,她们都会记得,曾经有一个探案如神的刑警,保护了S市数十年的安全。
只是没有人知晓,她离去的时候,在睡梦中似乎看见了一个小小的人儿,向她伸出手,全心全意地信赖着她。
于是,越过无边无际的绿色山丘,姜靡初向着那个小小的人伸出手,像以前每一次接她放学,紧紧地握住了小深的手,一如她十六岁那年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