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蓁的手蓦然捏紧了帕子,秀眉也因为略微的紧张而蹙起。
她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可当这一天真的来临了,她又总在担心裴澈的感受......
颜蓁后退着想落座,腰部却被人轻柔地扶住了。
她扭头一看,就见裴澈正面色坦然地看着她:“别担心。”
扶着她落座后,裴澈才慢条斯理地撩开状元服的前袍,坐在她的身侧。
他的声音似有着能安抚人心的蛊惑:“我等这一天,已经等许久了。可即便如此,今日之后的侯府也不会因此有任何的改变。”
“哗啦!”
李妈妈将一大盆夹杂着冰块的水全部倒在林姨娘身上。
刺骨的冷让林姨娘顷刻间清醒过来。
她打了个哆嗦,又撩开沾在脸上的头发后,整个脑子也逐渐恢复了意识。
左右找了一下没有裴宏的存在后,林姨娘顾不得许多,直接跪着爬到临安侯的脚边,声泪俱下地哭诉着:
“侯爷!侯爷!世子是您的亲儿子,将来是要继承爵位的,您一定要救救他!”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林姨娘绞尽脑汁才想起这句话,“这是侯爷您从前经常说的啊!世子他就算是做了错事,您也得给他一个改正的机会啊!”
“侯爷,您想想办法救救世子吧!就这么让他去了京兆府,世子的将来可就全毁了啊!”
临安侯目露怒意。
今日的他本该是被所有人艳羡的一天,裴澈高中状元给足了他这个当爹的面子,连带着临安侯府的将来似乎也有了更远大的前程。
可偏偏该死的裴宏却给了他当头一棒,叫他失了所有的颜面不说,只怕明日的京城的街头巷尾就该传满侯府的笑话了!
偏偏到了这个时候,林姨娘竟还苦苦哀求着让他救裴宏。
临安侯的耐心早已耗光:“今日过后,裴宏就是没有进京兆府,你以为他还能有什么将来吗?”
林姨娘一心只想救裴宏,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宋氏的表情已经带上浓重的嘲讽了。
“不,不是这样的侯爷!”
她飞快地在心里做了打算:“此事并非无解的!”
像是想到了什么,林姨娘猛地转身看向裴澈。
见他身上还穿着正红色的状元服,头上还簪着花,光是坐在那里就有着矜贵非凡的气质。
他的身侧还坐着貌若天仙的颜蓁,夫妇二人只坐在那里就有一种佳偶天成的和谐。
看着眼前的一幕,林姨娘嫉妒到差点咬碎一口银牙。
成家、立业、考取功名,这些,本该全是裴宏的,是她儿子的!
偏偏,全让裴澈这个野种抢走了!
“侯爷,只要咱们对外宣称,不论是不能人道还是凌虐孩子的罪过全是裴澈所为,让世人知道这都是对世子的误会,世子眼下的困境不就可以轻松解决了吗?”
这种事情,这十几年来她几乎日日都在做,且少有失手的时候。如此才让裴宏得了这么多年的美名,让裴澈做了这么多年的‘废物’。
可她也不知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一招似乎不怎么好用了。
不是办法不好用,而是一向被她拿捏的裴澈不知何时已经逐渐脱离了她的掌控,开始屡次拒绝配合她。
只是让林姨娘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次先说话的不是裴澈,而是一直坐在主位上的宋氏。
“林姨娘待我儿,可真是一片慈母之心啊,竟几次三番舍得用自己儿子的前程去换取我儿将来。”
宋氏冷哼道:“和你比起来,我这个亲生母亲,倒显得铁石心肠、一无是处了。”
林姨娘急于救人,根本没有听出宋氏的话外音:“夫人过誉了,能为世子效劳,那是裴澈的福分!”
“哦,是吗?”
宋氏抬脚用鞋尖将林姨娘的下巴挑起,迫使她看向自己。
“是为你的儿子效劳,还是为我的儿子效劳?”
林姨娘一抬眼就看到宋氏眼底那几乎想要杀人的光,慌乱之间眼神四处躲闪,根本不敢正眼去看她。
“夫人......夫人说笑了,自然是为世子效劳了......”
啪!
清脆的巴掌声在院子里回荡着,同时响起的,还有宋氏的怒吼声:“林世芬,演了十几年了,你还要惺惺作态到几时?”
林姨娘见这阵仗,林姨娘的心里已经慌了,隐隐猜到宋氏的怒火究竟从何而来。
可她不敢承认,也不能承认:“夫人,妾身......妾身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宋氏的反常,也让临安侯不得其解:“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你就不能直说吗?”
“侯爷,此事不用我多说,你且见见两个人,就什么都明白了!”
随着宋氏的一个眼神,李妈妈只稍稍抬手示意,一直候在外面的两个老妇人就被人带了进来。
老妇人面色苍白,满脸是汗。一来到院内就跪下趴在地上,根本不敢抬头看人。
李妈妈厉声道:“把你们当年做下的腌臜事全部交代来,若有一句不实,立刻扭送你们去京兆府!”
“到时候看看是你们的嘴硬,还是京兆府里的刑具硬!”
两个老妇人吓得浑身都在哆嗦,连连摇头:“民妇不敢,民妇所言一定句句属实。”
“当年,是贵府的主母和一位姨娘在同一天生孩子,我们二人一同进府准备为二人接生。谁知我们才进府就被人套了麻袋带走了。”
“将我们绑走的人正是贵府的林姨娘,是她唆使我们在两人生产过后将两个院子的孩子调换过来的,此事并非民妇二人的主意啊!”
另一个老妇人接着说道:“我们做的是接生的活儿,岂能做这样丧良心的事?可那林姨娘却是个有手段的,事先就将我们的家人绑了去,我们若是不按照她的吩咐来做,我们的家人就得命丧黄泉了啊!”
“侯爷!夫人!民妇二人也是被迫无奈的,还请侯爷夫人开恩啊!”
“是啊!当年如果不是民妇二人多留了个心眼,早就被人毒死了,哪里还有机会说出实情?”
看着两个老妇人不断地往地上磕头,临安侯的面色难看极了。
他将眼神缓缓落在林姨娘的身上,一寸寸地打量着她的面容,像是从未认识过眼前这个人一样。
“本侯给你个机会,你自己来说,她们所说的,究竟是真是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