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琳琅大张旗鼓地搬进了萧宅。
那些亲兵府卫眼见两名女子剑拔弩张，秉着不敢得罪萧锦羡的想法，没人敢上去拦。
因他们搞不清楚，哪位才是将军的挚爱。
万一两位都是，得罪了哪一方都不好。
从前倒是没听说萧锦羡爱美色，可自他入了交州，先是来了一位夫人，后又来了一名青梅竹马。
人人都摸不着头脑。
左右只是一名女子，翻不出什么大的风浪来。
装聋作哑就好了，就算萧锦羡要问罪，“不认识”三个字就能将事情推得干干净净。
主要是念琳琅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什么小的时候两人相处的细节，都抠得清清楚楚。
关键是那位“夫人”也没说什么，好似默认了一般……
念琳琅一入萧宅，便对着自己的院子一顿爆改。
时不时地说什么：“将军小时候可喜欢这些了，这回，他既然要我在此处等他，那他回来时必然要他高兴才好。”
“来，这个鱼水欢的屏风给我搬进去，原先那个撤出来扔了。”
“暖阁的坐榻要够宽敞，方便我和将军……”
“对对对，就是这样。”
……
春晓沉不住气，日日在那院子门口张望。
然后又气冲冲地回到温念之的院子里，“夫人！您怎么就任由她搬进来呢！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吗？那万一她说她是将军的妻子，您也认吗？将军也是的，怎么一入北宁，这些乱七八糟的莺莺燕燕就跟闻着味儿似的来了！”
春晓叉着腰，脸色实在难看。
温念之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你看满院子的亲兵，有谁拦了？他本就是北宁人，有一两个青梅竹马有什么好稀奇的？”
“她怎么搬进来的，我自然晓得怎么赶她出去。”
这些个乱七八糟的女子，不就是趁着萧锦羡不在，才敢在她面前这样吗？她不会轻易上当，她倒要看看，这念琳琅的真实目的是什么。
可每天有个这样的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晃悠，自己心里的确烦躁得紧。
现在是关键时候，她可得沉住气，莫要上了贼人的当而不自知。
秋雨也开始打抱不平，“夫人，要奴婢说，要么眼不见心不烦。咱们出去走走如何？初夏时节，这天儿不冷不热的。街上也热闹。”
温念之想了想，点点头，“也好。”
主仆三人一道出了萧宅。
只不过才出了大门不远，便碰见了熟人。
来人打着扇子，满面春风，像是得了什么好消息似的。
“念之——”陆江临开口唤道，“你上哪儿去？”
他眼神时不时往宅子里瞟，“那位，惹你生气了？”
温念之挤出一个笑，“陆公子消息倒是灵通，刚进门几天呢。你就知道了？”
陆江临笑笑，“交州城大归大，再怎么说也是在北宁境内。萧宅去了一位将军的青梅竹马，早都传开了。”
言罢，温念之黑着脸冷哼一声，“倒是什么把戏都敢在我面前耍，我非得看看她究竟想干嘛。”
无非就是要挑拨二人，要闹得萧锦羡后宅不宁。
她没将人赶出去，便是想搞清楚，那声“念念”，到底是不是她想的那个意思。
“左右闲来无事，不如你我游湖去可好？”他指了指天上的蓝天白云，“初夏清浅，是个好天气。”
汉阳府破的消息刚刚传来，萧锦羡这会儿应该忙得脚不沾地。这事儿若他处理得不好，他陆江临可是要趁虚而入了。
“也行。”温念之不假思索便应下，吹吹江风，才能让自己的脑子清醒一些。
但她与陆江临游湖，画舫上的美酒佳肴将她吸引得死死的。
美食总能令人开心。
不过，心情不好的时候倒是容易醉。
离开画舫时，她已经醉成了一滩烂泥。
嘴里还吵着嚷着不愿回去，陆江临心里默默念了几十遍，这可是她自己不回去的，那就只好暂时将她安置在陆宅了。
萧锦羡，是他自己后院起火，可怪不得谁了。
*
萧锦羡安排好汉阳府的一切，只带了苏豫一路南下，朝交州关奔袭。
路上，他们宿在一处驿站中，苏豫收到了来自交州的消息。
他揉了揉眉心，努力回想着念琳琅这个人。
忽而灵光一闪，他冲到萧锦羡跟前。那人在驿站依旧在忙着处理军务。
“将军。”苏豫刹住脚步，地上的粉色花瓣打了个旋儿。
他小心翼翼地开口，“念琳琅把夫人气走了。”
萧锦羡正在看楚昊的来信，他没有抬头，亦像是没有听清。
苏豫见他眉毛皱成一团，以为他正在思考该怎么向温念之解释。
哪晓得萧锦羡问道，“念念怎么了？什么琳琅玉石？”
“哎——”苏豫急得直跺脚，“念琳琅啊！末将记得她是宁帝在您儿时替您定的未婚妻！她把夫人气走了。”
萧锦羡洋洋洒洒写下几个字塞进信封里，用火漆封好，递给苏豫道，“拿去，速速交到楚昊手中。”
苏豫接过信件，脸都烂得不成样子了。
只听萧锦羡继续道，“你刚刚说什么？念念定好了与我的婚期？什么时候？”
怎么这么突然？他还没准备好呢！不过……想到这，他隐隐有些激动。
“我的亲娘哎！”苏豫使劲抓抓头发。
“你喊我爹我都认了。”萧锦羡抱臂看着他，“喊娘是什么意思？”
苏豫围着他转了两圈，根本不接话，“念琳琅！那个什么侍郎家的嫡女！”
“然后呢？”
“然后！小的时候，末将跟着您，远走东庆。原先要嫁你的念家嫡女，后来嫁给了五皇子赵云墨，结果城破时那女子自己逃了！但是，这会儿人在交州，在宅子里！把夫人——气！走！了！”
萧锦羡倒吸一口凉气，“你怎么不早说？！”
哈？没说吗？
苏豫张大了嘴，他喉咙都快喊破了，萧锦羡是聋了吗？
他说了三遍啊！
萧锦羡抓起衣架上的披风，亲自去驿站后院牵马。
苏豫还愣在原地，“您又干嘛去？”
他小跑两步跟上萧锦羡的步伐，那人将缰绳扔给他，“赶路，今夜也别睡了。”
……
苏豫抬头望了一眼蒙上一层暗色的天幕，北极星已经冒了头。
然后他翻了个白眼，心不甘情不愿地翻身上马。
好歹用过晚膳再走吧！
凌云已经奔出一段距离，马蹄声回响在官道上。从地上扬起的尘土就晓得，萧锦羡恨不能立即、马上、现在就出现在交州。
念琳琅在这个时候出现，可不是什么好事。
“转道！”萧锦羡朝后面喊了一声，“不走官道回去！”
苏豫扬鞭跟紧他，造了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