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心事重重的人来言,静谧的夜总是那么悠长。
柳文和望着烟灰缸里的灰烬。困倦的双眼却不敢闭合。
令他辗转难眠的原因是鹤言的嘱咐。
“我需要大人在中枢大臣审判我之时,向王都中枢做个工作汇报。”
“你要我说些什么?”
“就说我鹤言已经架空了你,整个忘川洲现在都不听你的了。”
反正早晚都要交权的,所以柳文和答应的很干脆。
初阳渐起,柳文和给中枢写了封邮件,内容是表明向晴阳洲派兵的是鹤言。
虽说的确是鹤言在怂恿,可如果没有自己的决定,也就不会有这些麻烦。
所以将责任摘除干净的这一行为令他很是内疚。
“我不理解为什么要让我把你推出去…”
发颤的手指始终无法按下象征发送的回车键。
耸立在柳文和身后的鹤言见他犹豫不决,就往前挪了几步。
“犹犹豫豫可不像是柳大人的作风啊。”
鹤言说罢就抢先按下了回车键。
“发送成功了,这样一来我就得去王都伏罪了。”
目光涣散的柳文和盯着屏幕上邮件发送成功的提示。
张开口的他想要说些什么,可到头却只有幽凉的叹息。
同鹤言所说一样,中枢的大臣们纷纷开始将矛头转向了他。
“三日内就要把你押进王都并审讯定罪,此行凶多吉少,你真的有把握吗?”
临别之时,挂满忧虑的柳文和低沉道。
即便快要被大洺最高司法衙门所审讯,鹤言的脸上依然挂着从容的浅笑。
“哈哈,没有把握的话我是不会贸然行动的。”
听闻鹤言要出发的柳昭和也走出家门为他送行。
“先生,谢谢你愿意替父亲去承受责罚…”
精致的五官上与她的父亲一样挂着哀愁。
“请鹤言先生一定要安安全全的回来,等回来后我就会履行承诺…成为你的…妻子…”
“还是从约会开始吧,我不想强迫你。记得要照顾好你爸爸,有空也去多看看梦妍。”
话音落下鹤言就打开了押送自己囚车的车门。
“柳大人,别忘了我嘱托你的事情啊。”
“不会忘记的。”
当车子开远,柳文和一下子就觉得浑身发软。
幸好察觉出异样的女儿赶忙扶住了他。
“爸…”
“没事…没事…”
“鹤言先生他,还能够…”
少女沙哑的轻泣道,柳文和满目苍凉的望起了晴空。
“一定会的,一定。”
其实这对父女的心底里都明白,经过最高司法衙门审讯的人都难逃一死,无一例外。
他们不奢望鹤言能向所妄言的一般,被中枢重臣们苦求着离开。
只要能安全的回来,就庆幸万分了。
后座上的鹤言手肘撑在车窗,手掌托起着侧脸,好一副惬意的表情。
叶清冉需要为他完成别的事情,所以这次的押送是柳文和安排的人。
“先生,您就不怕吗?”
反正路途遥远,闲着也是闲着。鹤言索性就陪这个司机聊聊。
“有什么好怕的,中枢大臣不也是一个脑袋两个肩膀。”
抵达王都已是深夜。
鹤言入住一家王宫附近的高级酒店。
清爽沐浴洗去肢体的劳累,他拿起手机拨打给了公主殿下。
“公主殿下,我已经进了王都准备接受审判了,现在能出来叩见我吗?”
洺漓怎会不明白鹤言的心思,叫自己出去无非是想要利用自己。
“我不能离开王宫,爷爷他还需要照顾…”
“是嘛。”
鹤言的语气瞬间变得阴冷,洺漓不由的心头一惊。
如果再忤逆鹤言的话,不知道他还会有怎样疯狂的举动。
“我,我马上就出来见您…”
“这才像是个仆人,不过这会也很晚了,叫你公主独自出来我也确实不放心,反正也不缺这一刻。”
沉入绵软床铺里的鹤言轻松道。
“等我被释放之后,我们再见面吧。”
“好…我会的…”
他能想到如今在那令月色都自愧不及的娇美脸庞上,是怎么一副羞涩的表情。
“您真的要来接受审判吗,那些负责审讯的,可都是尖酸刻薄的官员…”
“我可以理解为,这是洺漓在替我担心吗?”
因痛苦抿嘴片刻的洺漓很是消沉。
“是的,是在为您担心…”
鹤言扬起了嘴角,宁静的笑容显露着他的从容。
“他们会求着我要我返回忘川洲的。”
一夜长梦,洗漱并享用过早餐的鹤言,带上沉重的枷锁被押解至最高司法衙门。
作为大洺排名第二的杀手,他曾无数次幻想过这个画面。
衙门前,两侧各有一只颇具年份的高大石狮在威严雄立着。
炯炯有神的双目像是俯望着下方之人,就似同在表达:你已难逃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