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是最后一个到李家村的,所幸赶上了婚宴。
随了份子钱后,坐在里面桌的孙响亮抬头瞅见他们,立马招呼道,“禾煦,这儿。”
他这一声引来周围人目光。
参加婚宴的都是村里人,彼此抬头不见低头见,全是熟面孔。
禾煦看见他们的目光,心道糟糕。
果然下一秒,就有个男人端着酒杯起身,“哟,谢善,你啥时候回来的?怎么不跟哥几个说一声。”
霍琰看着跟前的陌生人,正欲开口,身后闲言碎语传入耳中。
“哎,我听人说谢善下海经商了,怎么晒这么黑?”
“谁知道呢,孙响亮说他半年没给家里来信,估计是赔了吧,不然干嘛灰溜溜躲着人回来?没看他媳妇跟他都不亲了吗。”
“嗤,男人兜里没钱,离媳妇跑也不远了……”
霍琰眉目微沉,看了眼禾煦。
禾煦察觉到他的目光,回过神,以为是在朝自己求救,不由往前将他挡在身后,客气笑道:“哥,你认错人了,他是霍琰啊,谢善的好兄弟。”
“霍琰?”
男人仔细辨认了几眼,这才发觉霍琰眉眼神态冷漠,是与逢人爱笑的谢善有些区别。
他顿时道:“抱歉,你们俩长得太像了。”
霍琰跟村里人都不熟。
沉默寡言,并没有搭话的念头。
禾煦硬着头皮说了几句客套话,就赶紧带着霍琰坐下了。
但村子里就这么大点地方,所有人还都聚一起了,想要安静度过酒席注定只能是奢望。
“我还以为是善哥回来了,原来是霍琰啊。”新郎与新娘敬酒到他们这桌。
李解放先前与谢善是同一个办公室的,原本升职无望,结果谢善一走,职位就落到了他头上,老婆也娶到了,别提心里有多感谢了。
一桌人都看过来。
禾煦眉头微动,起身倒了杯酒与新郎碰杯,“是啊,霍琰他刚回来时我也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善哥呢。”
他转移话题说了几句祝福话,正准备喝掉。
霍琰忽地拿过他手中酒杯,起身道:“阿煦,我哥不在,我得照顾好你。”
禾煦一愣。
霍琰碰了下新郎的酒杯,昂头一饮而尽,继续道:“哥,我刚退伍回来,以后就留在村子里了,有什么需要搭把手帮忙的事,尽管喊我。”
他这番话是说给所有人听。
——谢家还有男人在。
想惹是生非的,都自己掂量下。
新郎也听出来了,拍下他肩膀笑道:“好小子,你大哥没白疼你。”
新人敬完酒就去下一桌了。
周围人神色各异。
不过要数表情最明显,还是脸色铁青的李大牛。
李大牛从安禾煦结婚前就喜欢对方,只是碍于谢善那优秀的条件,望而却步。
如今谢善走了半年。
他李大牛也该上位了。
结果才献殷勤没多久,霍琰又来了。
李大牛伤心坏了,于是一杯酒接着一杯酒喝。
渐渐喝多了。
席间,禾煦被敬了几杯酒,起身去上厕所。
李大牛一直盯着他,见状立马跟上去。他挡住去路,直接道:“禾煦,谢善都走多久了,你就不寂寞吗,没有想男人的时候?”
禾煦皱眉,冷下脸,“李大牛,你不要乱说话。”
看着他一脸冷淡,李大牛心头的火气烧得越旺,一把抓住他手腕,“我李大牛哪里不如他谢善了?他不就是长得好看点吗!离开这半年,你家田里的稻子都是我帮着种,草都是我帮着拔的,我李大牛就是喜欢你!”
喝醉酒的人蛮不讲理。
禾煦想挣脱他,但干农活的人力气都大,还被抓着靠近了。
“谢善早死了!”
“让我当你男人吧,我会对你好的。”
看着近在咫尺凑近的脸。
禾煦攥紧拳头,刚要抡上去,就见李大牛被抓住衣领甩了出去。
嘭一声!
李大牛摔到地上,发出痛呼声。
酒席还没散。
周围有人听见动静,纷纷赶过来凑热闹。
霍琰脸色难看,盯着地上爬不起来的李大牛,一字一顿沉声道:“再说一句谢善死了试试!我还没死呢,我是他发小,你们谁敢打禾煦主意,就别怪我不客气。”
周围人都没敢说话。
李大牛被过肩摔掀翻在地上,半天都爬不起来。
霍琰带着禾煦离开院子。
远离了人群。
禾煦酒精上头,一路脚打飘跟着霍琰回到家。
也没注意到霍琰格外沉默。
他进了屋,刚想关门去躺下休息。
房门忽地被撑开。
“他们说的没错。”
禾煦眼睫颤了下,抬眸看去。
霍琰站在门外,手臂撑在门上不让他关,直勾勾望着他道:“谢善他死了,你别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