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漪兰园,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
“吱呀~”一声,泽坤看向门口。
“请跟万大夫说一声,太皇太后驾崩了”,若春眼角泛红,哽咽道。
“知道了”,泽坤回了一句,将房门关上,转身回至园内。
“笃笃笃~”,泽坤收回轻敲房门的手:“主子,太皇太后去了”。
说完,泽坤站立在房门外,静静地听着里面的动静。
此时屋内的万三素正在打坐,睁开眼睛,没什么情绪地看着榻下的青砖,来此处的因已经消散,是时候该离开了。
“泽坤,收拾收拾,我们回家”,声音极轻,自屋内传出。
闻言,泽坤的心底有丝喜悦:“是,主子”。
半个时辰后
“万大夫,您”,是要走了么?新竹站于一侧,低垂着眼眸,后半句无法说出口。
自被卖入夏宫内,生便是夏宫的人,死也是夏宫的魂。
本就想着能活一日便算一日,在夏宫里的每一日都是提心吊胆,不知何时因得罪贵人而遭难。
直到入了这个漪兰园内,才知道“平安喜乐”这四个字是真实存在。四年了,等万大夫离开后,这个深宫也就变回了原来的样子。
“你想跟我走么?”四年的相处,万三素明白新竹的欲言又止。
“奴婢想,但奴婢不可以”,新竹咬了下嘴唇,拒绝道。
虽与夏宫外的家人多年未联系,但自己与他们毕竟血脉相连,每月的月钱从未留给自己,皆托管事的公公送出宫了,也少不了给对方一笔好处费。
这辈子,自己只能有一个主子,谁是夏宫的天,谁便是自己的主子。
新竹低垂下了脑袋,不想让对方看见自己眼中的泪水,双膝跪于地上:“万大夫,若今后有机会,奴婢愿意再伺候您”。
看着她的动作,万三素心中明了,新竹的“不可以”是因为其他,而非不愿,每个人都有牵绊自己的人与事。
“你照顾好自己,我与泽坤打算今日离宫,你们在此待着,我去趟养心殿就”,一个“回”字尚未说出口,万三素的神色却是一变。
“主子”,泽坤随着万三素的目光看向紧闭的木门处。
“主子,园子被高手包围了”,泽坤眼神凝重,来人并未敲门,而是直接包围了园子。
“其中有两个一流境的高手,他倒是愿意下血本”,往常温和的声音里有了些冷意。
在将梁太后等人除掉得一干二净后,对方这是不放心自己,也要对自己下手?
听着万三素与泽坤的对话,新竹起身,看向外面:“万大夫,是门外有人么?”
新竹不会武,无法感知园子外的动静,此前圣上在万大夫面前都是恭敬的模样,万大夫多数时间都待在园子中,圣上为何突然派人将园子围起来。
“不着急,他总会出现的”,对方围而不攻,那便是有其他的目的。
一旁的泽坤并未开口,眼底有着深深的担忧,抬眸注意着万三素的神情,将自己心底的猜测摁下不表。
主子一心学武,未经历情爱,看似看透了世间的冷暖,实则小孩子心性,经验不足。她尚未看见裴见深对她的觊觎之心,自己又何必去揭开。
“新竹,你去做早膳吧,泽坤随我回书房”,现在这个情况,自己得好好想想。
“喏”,新竹心知自己无法帮上忙也不再多问,看着泽坤随万大夫进入书房,随手关上了门,便转身走向厨房。
书房内
来回溜达,沉思了片刻,万三素站定低声道:“若真有其他的情况,我便想辙先送你出宫,你在京都内大肆宣扬我是他的老师。
大夏以孝治天下,两人的师徒名分传至天下,若他真为了他那个皇位对我出手,也需要掂量掂量天下的口诛笔伐。
事成之日,你便前往那京都路上的界碑凉亭处等我,我总会有办法与你汇合的”。
见泽坤默默点头,万三素又想了想:“梁太后生前赏赐的金银颇多,一直交由你保管,届时你都带出宫去,以金银买通说书人、坊间乞丐,这样一来,消息只会流通得更快”。
说罢,挥手示意泽坤退下,自己则返回屋内打坐修炼,近些时日,她隐隐感觉自己的修为在突破,心经七层近在眼前。
她未曾注意到,今日的泽坤异常得沉默,在万三素考虑生死攸关时,泽坤却第一次比万三素更早地知道帝王真实目的。
六日后,夏宫内举行了隆重的祭拜大典,与以往不同的是,梁太后的灵柩并未再停放,而是直接送于皇陵内安葬。
申时,皇陵
随着各项礼仪结束,百官站于陵墓外,裴见深随宫人们进入陵内,负手看着宫人们将梁太后的尸身放进金棺内,余光瞥到不远处的一个半人高的黑色大瓮,径直走去。
当看清瓮里已失去四肢的枯骨,枯骨周围有几只老鼠骨架,裴见深眼神微凝,转眸看向刚被盖上的金棺。
“陛下,太皇太后已安置妥当”,吴海走至裴见深身后,低声道。
“将此次进入陵内的宫人处理干净,唤裴佑过来”,留下这一句,裴见深转身走向金棺处。
“喏”,吴海应道,但心下有些不解,大夏自元狩帝那朝之后便勒令皇族内不准有宫人陪葬的习俗。
正要侧过身子,余光瞥到身后瓮中之物,吴海心下骇然,极力控制着自己即将溢出喉咙的惊呼,转头不敢再多看一眼,立时也明白了万岁爷的用意。
一刻钟后
“朕的‘好’弟弟,多日不见,你长高了”,裴佑站于裴见深身后,调笑道,现在的他已无所惧怕。
听着对方以长辈的口吻跟自己说话,裴见深心底生起浓浓的厌恶之感。
“你喜欢李蓁蓁?”裴见深看着两座并排而立、严丝合缝的金棺,开门见山,不想再跟他多啰嗦。
“她是你的母妃,你不该直呼其名”,想到那个自己心心念念了十多年的女子,裴佑语气有些哀伤。
“呵~母妃?你们在做那些事的时候可想过朕?想过她的儿子,你的皇弟?”裴见深转身,看向身后的裴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