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老板高看了,我算不得什么大夫,不过略懂岐黄之术,也就只能勉强看些头疼脑热罢了。这些药材,都只是在下准备用来开药铺存货所用。”徐宁笑着自谦了一句,随便找了个借口。
许是经历太多失望。
没曾想,听了徐宁自谦的话,唐老包却是当真了。
原本为之一亮的眼眸,复又黯淡了下去。
“是我鲁莽了,还望公子莫要见怪。”
徐宁当然不会见怪,也不敢怪罪眼前这位人物。
只是笑笑,摆摆手,表示无妨。
等到屋内,唐老包搬运蒸屉时,无意瞥见徐宁屋内放着一套制药工具,而且有药材,显然是在用。
唐老包眸中复又为之一亮:“公子这是在家制药?莫不是精通药理一道?”
“照着方子替人制作些丹丸罢了,算不得精通药理一说。”
闻言,唐老包大为失落,手一抖,蒸屉扑簌簌滚落一地。
徐宁拦住了上前也要帮忙的唐小包,代为帮忙,帮着父子二人,把蒸屉搬到门口板车上。
气氛已然烘托到这一程度,已然差不多了,徐宁面有犹豫,迟疑着随口问道。
“唐老板,你家孩子身体情况看着有些不对,没找个大夫给瞧瞧吗?”
唐老包满脸苦涩,堂堂七尺男儿,在提到自家儿子后,竟是眼角泛着泪光。
“如何没找?整个江阴城叫得上,叫不上名号的大夫,我都找遍了,都没用。后来听说来了个王老神医,妙手回春,是个在世神医,我当时就带着小包去看过,却仍无法查明病因。”
徐宁将唐老包引到院子,示意他坐下,慢慢说。
“报应,这都是报应啊!”唐老包望着自己那骨瘦嶙峋的儿子,泪眼婆娑,再也控制不住情绪,终是落下泪来。
徐宁为他倒了一杯水,端来些点心招待:“唐老板,先喝口水,吃些点心。”
唐老包道了一声谢,双手接过茶水,只敢用小半个屁股挨在石凳上。
唐小包依旧是躲在他老子身后,望着石桌上放着的点心,垂涎欲滴。
“来,拿着。”徐宁拿了一块糕点,递了过去。
小包很是害怕,缩到老包身后,没敢接受。
“公子,您实在太客气了。”唐老包诚惶诚恐,将儿子从身后拉了出来,“公子好意,还不赶紧接过,谢过公子?”
小包有了父亲发话,这才敢接过糕点,说了一声谢谢。
一转身,又躲到老包身后,坐在老包没有坐的另外大半边石凳上,小口小口吃着糕点。
“这孩子一直都这么瘦的吗?”徐宁问道。
唐老包叹了口气,眼中有追思之色一闪即逝:“报应,真就是报应啊!”
又说了两声报应,唐老包这才转而说起往事来。
“四岁那年,小包只是出去玩了一次,回来时候就变成如今这模样。”
“后来,为了给孩子治病,我们一家也就举家搬迁来到江阴城。”
“在这江阴城,我和我家娘子,两人起早贪黑,摆摊卖包子,赚钱来给小包治病。”
“我带着小包跑遍整个江阴城,见了所有能够见的大夫,钱花了不少,病从始至终都不见有丝毫好转。”
“三年前,王老神医南下来到江阴城,免费为穷苦大众诊治,我第一时间就带着小包见了王老大夫。”
“结果依旧,就连王老大夫也是查不出症结所在。”
“两年前,就在包子铺即将要开业的前一天,陪着我风餐露宿,历经风雨走来的娘子。”
“一夜之间,也患上了小包相同的病症,自此卧床不起。”
“后来有个游方郎中,这人长相一言难尽。来到我家后,说他有办法,可以治我娘子和孩子的病。”
“然后这人就拿出一种丹药来,一颗就要五百钱,并且保证药到病除,绝对有效,无效不收钱。”
“我当时心忧娘子和小包的病,于是抱有一丝希望,花了一千钱,从游方郎中手里买来药为他们母子俩服下。”
“神奇的是,我娘子和小包在服用了那人的丹药后,果然大有好转。”
“到第二天的时候,我娘子和小包便完全痊愈。”
“原本我以为报应到这也就该结束了。”
“直到半个月后,我才知道,是我异想天开了。”
“报应从未离开,一直都在!”
“小包和他娘,没过多长时间,娘俩又恢复成原先模样。”
“后来我每个月都会去求那游方郎中,将那种丹药卖与我。”
“游方郎中胃口越来越大,一颗丹药从原先五百钱,涨至如今五两银子一颗。”
“我只能每天尽可能多的卖包子,赚钱来给小包和他娘治病。”
听到这,徐宁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难道钱不够?
但转念想到曾记包子铺每日都食客络绎不绝,应当是不差钱才是。
既然是不差钱,也就表明此事另有隐情。
徐宁推测,大概率会是那个游方郎出了问题,只是不敢确定,故而试探性问道。
“既然有药,那唐老板你家小孩,为何还会变成如今模样?”
“前几日我到找过那人,钱也带够了,但是不知道为何,这几天都没见他人。买不到丹药,小包的情况还算好的,我家娘子,情况更加糟糕。”
唐老包摇头叹气,而后起身告辞:“公子,我还有事,就不聊了,今日多谢公子款待,要是公子喜欢我们家小笼包,还望公子今后能够多多光顾才是。”
“唐老板,先不急着走,你孩子这病,我应该是见到过。”徐宁也是听出唐老包去意已决,他要是再不出言把人留住,往后的免费小笼包可当真就要飞走了,于是不紧不慢的开口道。
“公子可是有办法?”唐老包呼吸微微变得急促。
徐宁点头,但说出的话却是让唐老包感觉像是被兜头浇了一盆水:“方法不一定奏效,但那也得试过才知,要是有效,也能让孩子少受一天罪不是。”
“公子说的有道理。”老包重新坐下。
徐宁朝着小包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小包很是怕生,只敢躲在老包身后。
老包见状,则是出言劝慰着儿子,将小包拉到身前,伸出一只手。
徐宁伸出手,手指搭在小包就剩一块皮了的手腕上。
良久,方才收回手。
“的确有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