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暗沉下来,渐渐被夜色笼罩,大片霓虹倒映在落地窗上。
鹿缈迷迷糊糊醒过来,一身黏腻汗湿。
她睡得有点久,捂着昏沉的脑袋坐起来,发现是暖气开得太足了,伸手想去够茶几上的遥控器。
“啪嗒”遥控器掉在地上,突兀的声音让鹿缈身形一顿,睁开眼看向四周,忽然发现不对劲。
她怎么会在家里?
她记得自己坐在那男人车里,他送她回家,然后她就……睡着了。
他把她抱回家的??
鹿缈脑子空了一瞬间,懊恼地红了脸,他为什么不叫醒她?
揉着乱糟糟的头发起来,打开客厅里的灯,发现那男人把她送回来就走了。
她没太在意,正好她一身不舒服想洗个澡。
这两天她房间浴室里的水管坏了,她只能在外面的浴室洗。
鹿缈脱掉衣服,站在水流下。
看着水汽朦胧的镜子,莫名又想到了那个男人。
他今晚还会来吗?他没明说,但她直觉他会来。
那男人的责任心可不是一般的强。
意识到自己在胡思乱想,赶紧关了水,扯下浴巾擦拭身上水珠。
她习惯了在房间里洗澡,蓦地发现,忘记带衣服进来了。
鹿缈尴尬地裹上浴巾,打开浴室的门,想赶紧溜进房间。
刚经过客厅,突然响起开门声。
鹿缈全身僵住,慢慢转过了头。
男人拎着两个纸袋进来,正抬手关门,忽然察觉到什么,抬头看见了站在客厅的鹿缈。
两人沉默得对视了几秒。
尖叫声到了鹿缈的喉咙,被她强行给咽了回去。
“你、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她羞红了脸,想装作镇定,却还是结巴了一下。
傅时樾站在玄关,背脊挺得僵直,看着只裹着一条白色浴巾的女孩,目光暗了下去,眼底翻起涌动,“你在家不会做饭,怕你没吃晚饭饿着,提前回来给你送吃的。”
到底比她年长不少岁,还是比她会装。
说话一板一眼,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
但他的视线直勾勾的黏在鹿缈身上,像是把她看了个透。
“你还看!”
鹿缈对上他漆黑幽沉的眼眸,深吸一口气,“你快闭上眼睛,我要进房间!”
她已经尽量克制自己没有发火,毕竟今晚,这男人还要住在这里。
傅时樾收回目光,也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我去阳台。”
他把纸袋放在玄关的酒柜上,鞋都忘记换,径直走进来。
到了阳台,背对着她,手往后拉上窗帘。
鹿缈微微松了口气。
赶紧回房间,关上门,心脏依旧跳动得剧烈。
幸好她裹了浴巾,什么都没被看见,不然她真的羞耻得没脸见人。
之前她说孤男寡女待在一块不好,就是怕今天这种尴尬情况发生。
不过她也不必太担心,经过这两天的相处,她发现这男人虽然强硬地住进她家,对她却没有半点逾越的举动。
似乎是为了告诉她,他只是拿她当朋友的外甥女,让她别想多了。
所以他刚才看到她,脑子里没有别的想法吧?
说不定他看多了,根本没在意她这种,只有她自己一个劲在这里别扭呢。
鹿缈轻哼一声,穿上衣服,脸颊还在微微发烫。
她打开房间的门出去,发现男人还站在阳台上,像站军姿一样,高大的背影挺拔如松。
在傅时樾眼里,鹿缈一直是他记忆里长不大的小孩儿,看到她裹着浴巾出现的样子,才意识到小孩儿也长大了。
她已经是个散发着诱人气息的少女。
傅时樾此时脑子里有点乱。
他在边境不是没见过女人,尽管她们脱光了在他面前,他也不会产生任何想法。
可鹿缈不一会样,她娇小,稚嫩,柔美……那纤细的身影烙在他脑海里,半天也挥散不去。
他莫名想把这抹身影抓住,用力握紧在手心里。
鹿缈站在他身后摸了摸下巴,这男人在想什么啊,这么专心,她站这么久了,他都没发现?
今晚这事纯属巧合,鹿缈没打算怪他,不过尴尬还是有的。
她咳了一声。
傅时樾一顿,收起可怕的思绪,转过身来,小姑娘就站在他面前。
“那什么……”
傅时樾低眸看她,看她支支吾吾,脸颊粉粉的,很害羞的样子。
他嗓音也有些哑,“怎么了?”
小姑娘抠着手指,很难为情。
傅时樾呼吸渐沉,正当他以为她会说出什么。
小姑娘睁着水汪汪的杏眼看着他说,“你会修水管吗?”
“……”
傅时樾握过枪,也挨过刀子。
怎么都没想到他会拿着扳手,蹲在小姑娘的洗浴室,帮她修水管。
在修水管之前,他还帮她把门修好了。
鹿缈高兴地拍手,“我就知道找你没错,你这技术,试过一次我就相信了。”
“……”傅时樾幽幽看了她一眼。
呵,他技术好不好,她又知道了?
“工具箱给我。”
“哦。”
鹿缈赶紧把抱着的工具箱放在地上,傅时樾伸手进工具箱,拨弄了一下,从里面找了个活动扳手。
卡上连结水龙头的螺帽,拧了拧。
鹿缈下意识看了眼他的手,经常做重活的人指关节都很粗,手指很大,青筋鼓起,很有力量感。
这双本该养尊处优的手,却像淘过沙一样磨砺出很多细小伤痕,透着一种糙野的欲。
鹿缈看他拧半天没拧动,“好拧吗?”
“我怕拧断。”
“没事,你拧吧。”
傅时樾一用力,水飙了俩人一脸。
“……”
干净馨香的浴室里,暖光灯照着白瓷砖,反射出柔柔光线。
男人把湿掉的外套脱了,露出健壮魁梧的身材,黑色背心湿了一块,贴在身上。
他拿纸擦了擦脸,头发还在滴水,像是刚做完体能训练,全身都散发着荷尔蒙的味道。
健康的小麦色肌肤,手臂肌肉线条结实流畅。
鹿缈看见他左边肩胛骨上有个凸起的疤,好奇地问,“你左边肩胛骨的伤,是你在部队里执行任务的时候弄得吗?”
傅时樾顿了下,淡淡道,“毒贩打的。”
这个位置打进去,估计命都没了。
“是弹孔印吗?”
“不是。”
“那是什么?”
傅时樾不想讨论自己,看小姑娘这么好奇,笑着回看了她一眼,“告诉你会害怕。”
鹿缈切了一声,“我才不怕。”
她收回目光,小声腹诽,“难怪你皮糙肉厚,上次我咬你,你都没反应,你是感觉不到疼吗?”
傅时樾低笑一声,说,“战场上流血多了,就比较耐疼。”
鹿缈若有所思的回味着这句话,傅时樾把水管拆下来。
鹿缈弯腰凑近看着,看他这么熟练,“你们部队里的水管都是你修的吗?”
别说修,碰都没碰过,这种事根本轮不到傅时樾来做。
最高指挥官的待遇相当于一个公司的顶头上司,哪里坏了就换哪里,房子住着不舒服立马换住处,会有人帮他把一切安排妥当。
“他们可没你这么好的待遇,能让我亲自过来修的,也就你一个了。”
鹿缈十分好意思地嘿嘿笑了两声,“谁让你是我的监护人。”
傅时樾轻哼,挺会活学活用。
她又说,“我给维修师傅打了几次电话,每次都是拖拖拉拉,这不是有你这个现成的么,以后我家什么东西坏了,不用再拜托师傅上门,都靠你了。”
鹿缈拍了拍他的肩膀,“陆衍有你这个朋友,是他的荣幸,你比陆衍靠谱得多。”
傅时樾原本要用扳手敲她脑袋,警告她别得寸进尺,他不是干这块活的,听到她后半句话,手又收了回去。
“去吃饭,修好了我叫你。”
“这个好弄吗?”
傅时樾嗤了声,瞥着她,“不相信我的技术了?”
鹿缈看着乌漆嘛黑的水管,眉毛蹙成一团。
“放心,修不好我就找人过来给你修,总之会给你弄好。”
鹿缈咧开嘴笑了,沾沾自喜找了个免费劳动力,“那我先去吃饭了。”
她踩着拖鞋,踢踢踏踏地出了房间。
傅时樾听见她的脚步声,觉得心痒痒。
鹿缈拿起酒柜上的袋子,一袋是打包的饭菜,一袋是他的换洗衣物。
还有一个,是包包,今天他说赔给她的,没想到他这么快就买来了。
鹿缈心里微微动了下,流淌过异样的感觉。
她把他的衣服放在沙发上,然后拆开打包盒,一闻到香味,顿时就要流口水。
啧啧,竟然全是她爱吃的。
这男人是不是为了跟她友好相处,向她舅舅打听了很多关于她的事情?
鹿缈津津有味地吃着。
“叮咚——”
门铃响了。
鹿缈诧异,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