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谈霓从手术室被推了出来,护士说情况已经稳定。
孟九轶悬着的心终于放下,还没来得及去病房看她,就见主治医生送谈屿臣出来,在聊谈霓的病情。
这个时候孟九轶最不想碰到他,没敢靠近,尽量降低存在感。
但晚了。
谈屿臣已经瞧见了她。
医生离开后,他一个眼神,她不得不跟在他身后。
本以为等待她的是盘问,没想到下楼江周正等在车前,看到他们后打开车门。
“去哪?”孟九轶小声问江周。
“孟小姐去了就知道。”
问不出缘由,孟九轶只能硬着头皮上车。
库里南拐过街角,朝主干道驶去,车外漆黑重影,车内静谧无声。
透过眼角的余光,孟九轶看到他正闭眼假寐,车内的灯光朦胧,足以照亮男人的冷淡和意兴阑珊。
她心头有杆秤来回摇摆,上一回的教训告诉她最好坦白,如果让他知道绝对吃不了兜着走,但怎么都开不了这个口。
旁边的人也像是对她的小心思无知无觉,至少眼皮从没抬过。
犹豫间,车子已经过了停岗哨,停在某栋别墅前。
孟九轶没有来过这里,跟在谈屿臣身后,直到进了正厅,见到绑得严严实实的陈萧然。
“敢动我!你他妈知道我爸谁吗?”
陈萧然脸被踩在地上,骂骂咧咧。
本来他还有些怂,结果看到进来的人是孟九轶,更加嚣张,“好啊你孟九轶敢找人报复我,我弄死你信不信。”
孟九轶木着一张脸,紧抿的嘴唇何尝没有痛快。
“聋了嘛你个臭婊子,啊——”
话没说完只听到尖锐的痛叫。
谈屿臣蹲在他跟前,指间夹着的烟头,拿他嘴当烟灰缸一样慢条斯理地杵。
陈萧然头刚才被摁在地上,视野盲区压根没注意他。
此刻看到男人剑眉压着眼尾,笑意恣肆。
“你爸哪号人物啊,李刚?”
有一瞬间,陈萧然被他的气势震慑住了。
可仔细看也不过是个浪荡子。
谈屿臣问:“哪只手推的我妹?”
“怎么,想替她讨回公道?”陈萧然疾言厉色,“怪她倒霉坏老子的好事,赶紧把老子放了,不然——”
谈屿臣不想再听他废话,懒懒抬眉。
“我本来还想给你留只手的。”
陈萧然尚未理解这句话的意思,就见男人抬了抬手,他手臂被摁死在地上。
他奋力挣扎,怒骂求饶,眼睁睁看着有人抡着铁锤,用力往下一砸——
撕心裂肺的惨叫,混着血腥味充斥着整个房间。
孟九轶心惊胆寒,连连后退了好几步。
处理善后很快,片刻过后房间干干净净,仿佛一切都没发生。
谈屿臣懒坐在沙发上,漫不经心瞥她一眼。
“吓到了?”
“..没有。”
为了彰显可信度,孟九轶说话不曾停顿,可毫无血色的唇瓣却将她出卖。
谈屿臣支着腮,散漫道:“对了,还没问你今晚发生了什么?”
他语气和姿态十足放松,像只进食后慵懒十足的狮子,可旁观刚才那一幕后,孟九轶却觉得他随时都要扑上来,咬断她的脖子。
看到陈萧然的代价后她不敢再说实话,至少现在不敢。
上次偷偷背着他耍小聪明,就被阴阳得够呛,如今他要是知道,真的会弄死她。
她说今晚被陈萧然约出来,谈霓恰好在酒吧撞见了她,看到她喝醉被欺负,和陈萧然起了争执。
孟九轶紧抿着唇,抱歉道。
“对不起,是我连累了谈霓。”
谈屿臣未表态,只是一直盯着她。
那目光直让孟九轶浑身发毛。
她强忍着不安和他对视,哪怕男人审视的目光久久停留在她脸上,也不曾挪开。
谈屿臣勾唇,“要拿个镜子给你照照吗?看看你脸上的做贼心虚。”
孟九轶心里一慌。
“我——”
“事情真是这样吗?孟九轶。难道不是你把谈霓拉进来,想借我的手除了陈萧然。”
“我没有!”
孟九轶后背发凉,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出来的,“我怎么可能算计得了这么多,我只是...只是——”
话没说完,谈屿臣已经起身逼近,她下意识想后退,然而男人大手一撑,高大的身影直接将她笼罩墙角。
他的气息太过灼烈侵略,她浑身紧绷,谈与臣低头看她,扯了下唇。
“孟九轶我知道你聪明,自以为有点手段能把别人耍得团团转,如果再把谈霓扯进来,我不介意直接把你送去陈萧然的床上。”
孟九轶脸上一刺,怒瞪着他。
“你如果真敢这么做,别怪我鱼死网破!”
谈屿臣似听见什么好玩的,轻笑了声,“打算怎么鱼死网破,像上次那样留个后招来阴我?”
孟九轶咬唇不说话。
她知道自己这次做的不对,亏欠了谈霓,但被他这么威胁,高傲和自尊让她绝不可能向对面的人示软。
哪怕被刀架脖子,她下巴的弧度仍然透着倔强和倨傲。
谈屿臣渐渐敛了笑,摇头。
“孟九轶你可真是...一个月过去还是这副死德行,对人的信任比针眼还小,我两才合作几次,你就反复捅娄子。
怎么,是觉得自己这点能力天上有地上无,我活该给你擦屁股?”
他怎么好意思说给她擦屁股?上回那么羞辱她。
孟九轶闷声道:“我不敢这么想!”
“你都做了还有什么不敢想的。”
谈屿臣薄唇讥讽,“一直恨我威胁你,找机会等着报复我是吧?当初你那事做得招摇过市,是把别人都当傻子?
不好好反省自己为什么棋差一招,反而三天两头作妖,这就是你自以为是的聪明?下回再背着玩这些花招,你身上有再多刺,我也一根一根给你拔了!”
此刻男人收了以往所有温柔小意和不正经,跟个地面阎罗一样。
孟九轶脸上火辣辣的,灼烧的刺感一直沿着脖颈往下蔓延。
他几句轻易看破她藏在心里的不满,她承认一直对他有怨怼,如果不是他打乱她的计划,她应该已经收手不干了。
可她也承认,需要他的钱。
她是不光明磊落,然而心里想是一回事,被别人点出来是另外一回事。
但凡有其他的办法,她也不会这么做。
她眼睛莫名发热,撇开脸不回他。
谈屿臣收回手,低眸瞥了眼她的手背,有道被玻璃划破的血痕。
那是在酒吧扶起谈霓导致的。她在医院匆匆被他叫走,还没来得及清理。
他道:“还跟我玩花样吗?”
孟九轶眼眶渐渐湿了,捏紧手指。
良久才说:“再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