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没有喜欢过?
她曾经做过最怯懦的尾随者,踩着单车远远跟在那个人身后,去看他看过的书,走他走过的路。
整个城市的桂花香扑在她脸上,那个秋天阳光明媚,日出日落都让人期待。
后来为什么会鼓起勇气告白呢?
或许实在太好了,会想占有,想能不能花光她这辈子所有的运气,让她美梦成真一次。
孟九轶蹲下身捡起杂志,翻开扉页,大概不会有人知道这里藏着她的秘密。
封面上他穿得很休闲,白衬衣松垮地描着他的身形,大概是抓拍,他和剑桥的朋友走过国王学院,笑意还没从眼底退却,又在看向镜头那瞬间带着淡淡的禁止。
像暮色下的雾,干净温暖,疏离遥远。
这本是世界最具影响力的数学期刊,他因为夺得金牌而郝然出现在封面。
参赛者有博士和研究多年的教授,可想而知他作为研究生夺得金牌的轰动。
只有她这种傻子才会觉得他是平凡人,毕竟老看到他搭公交踩单车,食堂也经常见到他的身影。
他稳得像是放在图书馆里的一本旧书,很难和那些炫富的二代联系起来,可又真的毫无踪迹嘛?
冬季最容易沾灰的黑色大衣质地,穿在他身上都不染纤尘。
那种习惯和对自身要求,绝不会来自普通人身上。
孟九轶曾想过许衍之谈恋爱会是会什么样子,他待人谦和,又拒绝他人滴水不漏。她怀着扭曲的心态想看他失控,又希望永远不要有这么一天。
可他不是神,他也会因为另外美丽的灵魂沦陷,只是那个人不是她而已。
倾盆大雨中,孟九轶看见他抱着受伤的女朋友,坐进加长劳斯莱斯里。他怀里的女孩闭紧双眼,抬起胳膊环住他的脖颈,像只脆弱的天鹅。
许衍之对着管家示意,管家手中高举那把大伞倾泻,雨水瞬间沾湿男人的肩膀。
在学校这大半年,他从来都是低调出行,也就是遇到心爱的人,才愿意用一切将她护在羽翼下吧。
雨丝横斜,浇在孟九轶脸上,彻骨的凉意让她浑身凉透,也完全清醒。
再多的悸动,一场大雨就完全熄灭了。
现在他们在国外应该过得很幸福吧?
孟九轶牵了下唇,将杂志放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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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盲女》发布会那天,整个正佳广场人山人海,没有拿到内场票的影迷和粉丝昨晚半夜就来排队,就想远远见汪茹一面。
早上整个宣传部已经就位,桃子偷偷在孟九轶耳边吐槽。
“你没看到场外那些男粉,个个人高马大的,我刚才过去维持秩序差点没把我臭死,这些人身上是装了毒气弹吗?”
孟九轶忍住笑意。
“可能拿洗澡钱来追星了。”
“没想到你嘴这么毒,我喜欢!”
桃子噗嗤笑了,“我感觉汪茹清纯玉女这个人设走错了,别看她现在人气高,全是些白嫖男。”
孟九轶笑笑,没有说话。
主管芳姐这时过来紧急调走桃子,说有其他任务要交给她。
“芳姐,什么事啊?”桃子问。
芳姐说刚才汪茹的助理打电话来,又提了一大堆要求,比如只喝芙丝矿泉水,酒店房间要有弗洛伊德,枕芯必须是鸭绒,房间的湿度必须保持在30%。
芳姐骂了句tmd,只能从本就紧凑的人员安排,调出一位去服务她。
桃子叫苦不迭:“芳姐我不想去,求求你你把我安排去做其他苦力吧。”
业内早有耳闻,汪茹是出了名的小牌大耍,特别会刁难人。
芳姐也为难,但现在没有多余的人员安排。
孟九轶这时主动道:“芳姐,不然我和小桃换吧。”
小桃激动抱住她,都快给她跪下了。
孟九轶拿过房卡,去楼上的酒店套房。
她插好弗洛伊德,正准备浇水,就听到一阵脚步声,汪茹进来后摘掉墨镜,把包扔床上。
“我中午还得睡个觉,你让他们把时间往后改改。”
助理站她后面,“茹姐,这是几方共同决定的,我之前就跟你请示过,你也同意了。”
“那我中午要吃热干面。”
“九州哪有...”
“这不行那不行,我招你这个助理干嘛?”
汪茹发火,“买不回来你别干了。”
助理忍气吞声,出去找热干面。
孟九轶放下水壶,也要出去,汪茹叫住她。
“喂,帮我把鞋脱了。”
她抬腿示意脚上的高跟鞋。
孟九轶戴着口罩,一双眼睛清冷明亮。
“你自己没长手吗?”
汪茹脸垮下去,“你哪个公司的,连这点规矩都不懂?”
孟九轶平静地问:“谁定的规矩,我的工资是你发?”
汪茹被噎得够呛,刚要发作。
制片人吴斌站在门边,轻叩门。
“过来看看你准备得怎么样。”
孟九轶走后,汪茹上前吊着他脖子,任由他把手放在她臀上,声音嗲嗲的。
“吴哥,你找的什么破营销公司啊,后勤都敢骑到我头上。”
**
下午两点不到,广场一楼的展厅已经座无虚席,媒体和摄像机牢牢占据最佳位置,后排粉丝应援做的灯牌鲜花人山人海。
在乌泱泱的讨论声中女孩和同伴说。
“这部电影主要讲的是女主晓君由于父母离异后,跟着父亲被迫转去新学校,因为她性格孤僻被周围同学霸凌的故事,看得我心都揪起来,茹茹的演技真的太好了,想把那群霸凌的人杀掉!”
“听说这是茹茹高中的亲身经历?”
“啊?不会吧?这也太让人心疼了。”
讨论声戛然而止,主持人上台做了简短介绍,继而高调地请出电影的几位主演。
场内顿时掌声如雷,几位主演挨个出场。
汪茹穿着身白体恤搭配牛仔半裙,青春靓丽和高中生无异,在如浪潮的呼喊声中她手指竖于唇前,场下瞬间安静。
“首先非常感谢你们能这么喜欢晓君,我其实从来没有这个角色能收获那么多喜爱,听说有些海外朋友甚至千里迢迢回来,这让我受到莫大鼓舞。
校园霸凌这个词近些年才出现,但却早有一批批受害者出现,他们不懂这叫霸凌,只是和晓君一样不解为什么自己会成为被欺负的人,希望这部电影能带给你们慰藉,被霸凌不是你的错,不要自我怀疑。”
全场有相同经验的粉丝已经泪流满面。
帽檐遮住孟九轶大半张脸,她看着台上侃侃而谈的汪茹,某些回忆见缝插针地涌来——
“孟九轶你也不想想,班上这么多人,为什么就你被欺负?”
汪茹一字一句道,“因为你贱!在班里装什么千金大小姐?”
被几人拉拽着胳膊孟九轶逃脱不开,一双眼睛却死死瞪着她。
“你敢瞪我,你再瞪试试?”
汪茹拿粉笔在她脸上用力的碾,磨砂粗糙的触感在她脸上剐蹭,之后长达几个月脱皮过敏。
那种刺痛感如同梦魇停留在孟九轶脑海,她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场内雷鸣般的掌声告诉她经年已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