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八前一日,陈宝颜归家,至此陈家老夫妻二十多年的期盼,终成真。
陈姨娘归家后,林然身旁也再无其他琐事。
其每日除了忙于学业,便是陪伴家人。
两年后,应天书院门前。
陈震看着站于马车旁的两位年轻人,忍不住点了点头。
“敏之,茂之,你二人一同上路,路上要互相照顾。”
“老夫给你们的手册与书信,切记要收好”。
“是外祖父(老师)。”
这会儿站于门前跟陈震辞别之人,正是已经过了乡试的林然与谢青。
经过两年多在应天书院的学习,林然同谢青双双考中了举人。
且两人还分别是各府的头名。
在这两年多的时间里,无论是林然,还是谢青,两人身上都发生了许多事。
尤其是谢青。
因着林然的关系,陈震后面对谢青也多有关注。
谢青在学业上的优秀,受到了陈震的瞩目。
因此,半辈子不再收弟子的陈震,临老了又收了两位关门弟子。
如今两人已是举人身份,陈震为两人将来前途考量,乡试过后,便让二人一同出门游学去。
昨日二人已同家人辞别,今日之所以从书院出发,也是陈震的要求。
陈震今儿让两人来此,便是为了手册与书信一事。
因着自己不能陪同二人游学,陈震思考再三,替自己的两位关门弟子想了个折中的法子。
其将自己这一生中收下的门生,全都写在手册上,并每人附一书信。
让两位弟子根据手册上各位师兄的所在地,逐一去拜访。
陈大儒一生门徒众多,当年其携夫人几乎游遍整个大楚,因此,门生也是散落在大楚各地。
此次两人出门游学,不仅能一路游历增长见识,也能顺道替老师送信,拜访师兄。
陈震之所以要让两人这么做,实则还是出于对两位弟子的关心。
两人每到一处,不仅有认识的熟人照顾,也能更好的体验民俗。
要知道,陈大儒收的门生,大多数还是有官身者,若是能得这些人的帮助,两人不仅在游历时安全能够保证,其在学识上,也能得众师兄指点。
两人辞别老师后,带着各自的下人,从京城出发,开始了为期三年的游学。
此次游学时间之长,只等会试时,两人才会回到京城。
林然从家出发,多是对家人的不舍。尤其是跟妻子,昨晚两人聊至夜深。
林然从来大楚到现在,至始至终陪在其身边的,也就于素娥一人。
与于素娥做了几年的夫妻,林然如今跟其感情很是深厚。
对于游学,林然甚至想将其带在身边。
只这要求刚一开口,就被于素娥给拒绝了。
哪有学子游学还带着夫人的,别说自己放不下孩子,就是外祖父也不会同意。
林然见拐不走人,也只能放弃。
与林然对家人的依依不舍不同,谢青离开京城,除了担心祖母与母亲的身体,其他一概事情,皆不用放在心上。
尤其是对于氏。
一想到于氏竟然真的对自己做出前世那事,谢青那会儿甚至生出了杀心。
谢青心中所想之事,林然并不知。
或者说,林然哪怕在前世看书时,也不知于薇心胆子如此大,为了将谢青留在自己身边,竟然对枕边人行如此可怕之事。
于薇心当日回到谢家时,面上已看不出其他。
婆母虽知自己生育困难,却并未为难自己。
但生育一事,在其心里已化为心魔。
从前自己每日盼着谢青回家,此刻又盼其不要回家。
于薇心每日闲来无事便想这些事,药也喝得断断续续。
后来蒋氏使了法子,又让章太医来了家中一趟,可章太医并没有给其带来好消息。
自己还需继续调理。
有时一件事搁在心里放不下,时日久了,保不准就会将人折磨疯,于薇心便是如此。
眼看自己跟婆母许下的时间临近,谢青也回了家里,自己很快便要瞒不住。
于是,于薇心又回了家中一趟,跟蒋氏躲在房里商量许久,终于是做了个艰难的决定。
蒋氏沉?后宅许久,于侍讲从前又有两房妾室。
对于后院里的阴私,其也不是无知妇人。
这会儿女儿再次求上门,蒋氏索性将许久之前没说的法子,告诉了嫡女。
“娘,你是说让我给青哥下药?”
于薇心听母亲这么说,吓得将手里拿着的药包掉了地上。
“哎呀,你可拿好了,这药贵着呢!”
蒋氏见闺女连东西都掉了地上,忍不住心疼的将药包捡起来。
“没出息的东西,这药可是我从外面花了大价钱弄来的。”
“这不是什么毒药,只是针对男性的一种避孕药。”
“只要你偷偷让谢青服下此药,短时间内,他便没了那功能。”
“你不用担心,这药只需按着剂量来,不会对谢青身体造成伤害。”
于薇心见母亲说得认真,这才轻舒了口气。
自己是真想怀了青哥的孩子,而不是让青哥以后无子的。
“等你回家后,将药给谢青服下,若你婆母再询问你这事,你便说自己调理的差不多了,让谢青也去看一看大夫。”
“到时大夫若是诊出谢青身体有恙,你婆母以后也无话可说了。”
于薇心听母亲给自己出的法子,感觉确实可行。
便也再次哆哆嗦嗦的接过了药包。
于是,等谢青归家时,于薇心果真将药包给谢青下了茶水中。
谢青因着时刻都在防备于氏,只等于氏有了动作,其也按耐着没发作,只将茶水调换了。
随后便装作若无其事的没将此事声张。
且谢青还在第二日说服母亲,故意让谢母问儿媳身体调理一事。
于薇心果然按蒋氏教给自己的说法,回了谢母。
谢青转而提出让大夫来给家人诊脉,接来了北城有名的一位老大夫。
“这位爷身体康健,不用特意调理。”
大夫诊完这家男主子,便要轮到其他人。
随后谢老夫人与谢母也让看大夫逐一看诊。
这两人身体没什么大问题,即使有问题,也就谢老夫人有些老年病。
眼下只剩于薇心一人。
这会儿于薇心心里慌了,青哥怎么会无事,自己明明已经将药下了茶水里。难道是这老大夫医术不精?
眼下自己万不能让其给自己诊脉。
于薇心一直以为,相公还不知自己不能生育一事。此时其身体忍不住向后退了退。
“我便不诊了吧,前个儿我回去探望母亲,正好母亲给我请了个平安脉。我也无事。”
谢青此时坐了厅堂里,见于氏不愿诊脉,只朝其开口道:
“大夫来都来了,你便让人给你看一下。”
“不用,不用,我真的没事儿。”
于薇心怎敢让人给自己诊脉,因为心底害怕,这会儿脸上血色尽褪。
“心儿,你脸色怎么那般难看,还是让大夫看一看为好。”
谢母见儿媳脸色不好,直接上前拉了儿媳的手,将人按了椅子上,让大夫给其诊脉。
老大夫出诊一趟也不能在外耽搁太久,眼下看人坐好了,便直接上手开始号脉。
大夫号脉,时间长短不一,皆因患者身体各病症不同。
老大夫这会给眼前妇人号脉,时间便用得有些久了。
待半盏茶后,其才看诊结束。
于薇心见大夫看诊完毕,慌得忙抽回了自己的胳膊。
此时,于薇心的脸色已经由苍白转为了惨白。
因为接下来老大夫的话,会将其打入深渊。
果然老大夫并没有看到小妇人眼中的恳求,对于病人身体有恙,做大夫的自当实话实说。
“这位夫人病的有些重了。”
病的有些重?
谢家众人听闻老大夫这话,除去谢青外,全都猛地一惊。
就算是于薇心也有些拿不住大夫这话意思,自己只是宫寒之症,也算不得病的重吧。
难道自己身体还有其他疾病?
因着大夫的话,现下谢家众人全都看向了老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