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棣站在时星身边挤眉弄眼,试图提醒他闭嘴,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那个……我的意思是……”
勺哥汗流浃背,局促不安地看向吴棣。
“你赶紧回去把行李放下,哥今晚请你们吃大餐,再给你们讲讲这半个月以来,我在北城的所见所闻!”
时星兴致昂扬,丝毫没留意到勺哥和吴棣的小心翼翼。
“好嘞!你们去大门口等着,我速去速来!”
勺哥立马提起行李弹射起步,沉重的行李箱在这句话之后仿佛不存在了。
夜幕降临,烧烤摊上滋滋作响的鲜嫩肉串,均匀地渗透在此起彼伏的酒杯碰撞声中。
校园两侧的每一位摊主面前都排起了长长的队伍,时星和吴棣分头行动,吴棣找了张空着的桌子,又凑齐了三张板凳,时星则穿梭在密密麻麻的烧烤摊前,专心地挑选着心仪的食材。
“勺哥,这呢!”
时星举着两大把生肉串,在队伍中朝着校门口的方向挥舞着双臂。
勺哥隔着马路拉高了音量:“吴棣呢?要不我去提箱啤酒过来?”
晚风拂过,肉串的香味顺着风的方向,飘散在校门口的人群中,勾得越来越多的大学生前往烧烤摊前消费。
随着队伍的移动,孜然混合着辣椒的辛香味越来越浓烈,烤架上橙红色的火焰仿佛是傍晚夕阳的藏身之处,木炭燃烧时碎裂的木屑,在温度的加持下一瞬间化为灰烬。
“来啦来啦!”
时星端着两大盘烤好的肉串来到摊主身后的桌椅上。
“啤酒也来啦!”
勺哥满脸通红地双手提着一箱啤酒走过来。
时星朝着桌角接连撬开六瓶啤酒,清新的麦芽香混合着啤酒花的香气,一瞬间,周围的空气中都充满了令人喜悦的氛围。
“来,先走一个!”
时星拎起一瓶啤酒就往嘴里送,醇厚的冰凉感充盈着整个大脑,席卷了返程火车上一整天的疲惫。
勺哥刚好也口渴了,一瓶啤酒下肚,暑气也消了大半。
“在北城都玩了啥,给咱们说说,也好开开眼界。”
时星微醺着,双眼发红地看着校门口,在听到勺哥的提问后,收回了飘着的思绪:“边墙、宫城、长安街广场看了升旗、吃了街头的小吃、喝了大碗茶,哦对了!我还给你们带了墨镜和点心!”
勺哥搭住时星的肩膀,欣慰的如同老父亲看着儿子:“有啥好事都想着我们,有孝心了!”
酒足饭饱后,三人回到了寝室。
勺哥翻出家里准备的腊肉和咸鸭蛋分给室友,时星则从双肩包里掏出四副款式各异的墨镜。
“三个人怎么有四副?给你爸买的?”
勺哥看了一眼时星,又转头看向吴棣,双眼滴溜溜地打转,觉得此刻轻松的气氛下很适合谈论各自的家庭,也顺带帮着解开时星的心结。
“我爸已经有好几副墨镜了。”
时星拿起四副墨镜递给勺哥:“你、吴棣、林梦梦都有,你们先挑,我长得帅,啥款式都能驾驭。”
勺哥转手将墨镜又递给吴棣让他先挑。
“啧啧啧,去了趟北城,其他没发现,人倒是更加自信了。”
“你们这么搞,我也无以回报啊。”
吴棣有点惭愧,毕竟从开学到现在,勺哥和时星不但经常找借口请自己吃饭,现在还送上了礼物。
勺哥一把揽过吴棣的肩膀:“讲这些就见外了啊!我比你们都大,时星也算是半个资本家的儿子,你就当为民除害了,放心大胆的好好享受着我们对你的宠爱吧!”
看到吴棣的表情依旧没有舒缓,他思索了片刻,又接着说道:“再说了,时星的那本课堂笔记,大部分都是你帮忙整理的,你不得找他收点辛苦费啊!”
勺哥拿起两副墨镜看了看,只留下一副:“我女朋友和我感情好,我们俩戴一副墨镜就行,你拿两副走,寒假给你家里人带回去,就当作新年礼物了。”
“我爸搞学问的,不戴这些。”
吴棣又将墨镜递回给了时星。
“真磨蹭!墨镜我就放这了,咱们轮流戴。”
时星转身在桌上打开了稻香村的点心:“咱仨分一分,这玩意在南方容易受潮,放不了几天的。”
“行,那我先把我的这份给女朋友送去,晚了她们寝室就关灯了。”
勺哥装了一兜子的点心,拔腿就往对面的学校跑。
时星拿起一块酥饼,小口品尝着。
“你爸搞啥学问的?”
“法医。”
刚才在烧烤摊上,勺哥和时星都光顾着喝酒,肉串都让给了他吃,此时面前再香甜的点心他都没有胃口了。
“咳咳。”
时星拧开水壶,点心太干,有点噎着了。
“那不是和林梦梦同行?”
“不一样,一个给死人看病,一个给活人看病。”
吴棣平静地翻开眼前的笔记。
时星愣了一下,紧接着将两束炙热的、裹挟着些许崇拜的目光投射到了吴棣的肩上:“那你爸妥妥的学霸啊!人都死了还能看出病来?”
吴棣自嘲式冷冷一笑,轻抖了一下睫毛,逐渐黯淡的双眼,及时压制住了时星投向他带着浓烈崇拜的目光:“我也不太懂,小时候他有教过我解剖青蛙,但是我学不会,后来他就放弃了让我学医的念头了。”
华年七零年,吴棣出生在一个普通的知识分子家庭。
父亲吴远是法医学专业的副教授,家里的书房摆满了各种仿真标本和解剖图册。
吴棣八岁时,吴远从河里捉回来六只青蛙交给妻子,准备晚上加餐给儿子补充营养。吴棣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来到厨房,拎起一只青蛙腿放到了地板上玩。吴远看到后,脑子里闪过一个想法,于是蹲下问他想不想学解剖。在兴趣的加持下,吴棣跟着父亲来到了他所任职大学的实验室。
明亮的实验室内,吴远拿出两套防护服、口罩和护目镜,并帮吴棣穿戴整齐,然后递给吴棣一双橡胶手套,随后从柜子里取出一整套消过毒的解剖工具。
“你先看我操作一遍,要仔细观察。”
吴棣穿着有些不合身的防护服,怯怯地站在父亲的对面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