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斯湛蓝冰冷的双眸,刹那间被血红色彻底浸染。
紧接着,他那原本就已血肉模糊的五官,开始以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方式扭曲变形,大片大片如墨般的黑色物质,从他身体内部汹涌而出,如潮水般迅速蔓延,最终将他的皮肤表面全然覆盖。
转瞬之间,路易斯的全身已被那散发着幽冷光泽的黑色虫甲紧紧包裹,眼眶与瞳仁皆被冰冷的猩红色填满,像是一只退化的,只剩下嗜血与杀戮本能的虫子。
庞大的精神力冲击波仿若汹涌海啸,以他为核心向四周疯狂肆虐。
宴会厅内犹如遭受了一场浩劫,大部分物品都飘了起来,连同看似坚实的墙壁都出现了道道触目惊心的裂纹,墙上的装饰品也如同脆弱的落叶般纷纷剥落,厚重的尘土随之扬起,雾霾笼罩了整个空间,使得一切都陷入了混沌模糊之中。
“嗡!” 诺雷德的精神海中因这股强烈的精神冲击,尖啸声乍起,仿若千万根利针同时刺入脑海,令他痛苦不堪。
短暂晕眩后,他强自镇定,咬紧牙关,凝聚起当下自己所能使出的最大力量,朝着路易斯那被虫甲严密包覆的脑袋砸过去。
拳势犹如山催地崩,裹挟着呼呼劲风,此拳若中,路易斯即便不死也必定重伤致残,失去再战之力。
此刻路易斯失去理智的疯狂状态,与某个亚雌此前的描述几乎如出一辙。
在行动之前,他们曾精心制定了详细的作战计划,并且深入探讨过倘若与路易斯正面交锋,究竟该如何才能全身而退。
“两种方法。”亚雌笑眯眯地伸出两个如玉般的指头,“第一,直接投降,20%的几率存活,毕竟我们的路易斯上将打心眼里看不起投降的虫,第二,和他干一场,并且在他面前提起卡里尔,50%的几率存活,重伤状态的路易斯会直接失去理智,一个没脑子的虫,一个有脑子的虫,你总能活下去了吧。”
诺德勒暗自笃定要做那有头脑之人,嘴角不禁泛起胜利在望的笑容。
然而,现实却如同一记重锤,瞬间将他的幻想击得粉碎。
还未等他的拳头触及路易斯,胸膛仿佛被陨石击中,他整个虫如断了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撞入了宴会厅的墙壁上。
身体深深嵌入其中,动弹不得,扣都扣不下来。
耳边依稀想起亚雌无奈地叹息声,“不要怪我没提醒过你了呀,狂化后的路易斯武力值可是会增幅百分之百哟。”
干!
诺雷德内心愤懑,现在只想把某个亚雌揪过来摁到路易斯面前。
来来来,你说告诉我怎么打,这是单纯肉体能抗衡的,这不得开个机甲过来?
他有种感觉,路易斯绝对不是第一次陷入全身虫化的状态,如果一个虫子能够从如此疯狂的虫化状态中恢复,并且重新找回理智,那不就是跟异种一样了。
来不及过多思考,诺雷德后背陡然传来一阵强烈到几乎令他窒息的危机感,他赶忙拼尽全力,将自己从墙壁中挣脱出来,张开那泛着金光的双翼,如离弦之箭般朝着宴会厅大门疾冲而去。
此刻在他心中,什么任务,什么会长要找的 “永恒” 核心,都已不及自己的性命重要。
既然正面交锋绝无胜算,那么趁着路易斯神志不清赶紧逃离,才是当务之急。
金色半透明虫翼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阎墨只感觉眼前一花,将要触摸到的大门顿时被雌虫撞出了个一人高的人形洞,呼啸的狂风扑面而来,吹得他损坏的衣衫猎猎作响
伸出本想握住门柄的手僵在半空中,前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逃跑的诺德勒本想伸手捞那个在门前的雄虫一把。
然而,路易斯掷出来的闪烁着寒光的刀刃,如同一道致命的闪电般划破空气,让他下意识地缩了回去。
一念之差,诺德勒已经瞬间飞到了三十多米开外。
他忍不住回头看向扶着门站立的雄虫,只见对方表情古井无波,眸色暗沉,让人难以捉摸他心中在想些什么,多半是在心里骂他骂得昏天黑地了吧。
要回去救吗?怕是来不及了。
陷入虫化失去理智的路易斯在宴会厅疯狂砸着眼前能看到的一切事物,在他强大的精神力压迫下,又有不少雌虫和雄虫瞬间化为血泥,惨不忍睹。
“”噌。”带着刺骨寒气的长刀擦着阎墨的耳朵飞过,钉在宴会厅厚重的木门上,猩红的鲜血顺着刀刃缓缓划下,滴落在阎墨满是血污的手背上。
冰冷的触感让他微微一颤,默默收手,安静盯着丢下他逃跑的雌虫。
眼前这刚刚还信誓旦旦要替他斩杀路易斯的雌奴,此刻却飞在他前方,还得意洋洋地回头,神情仿佛在炫耀:“你磨蹭半天,还不如我翅膀轻轻一扇。”
阎墨不禁想到一个笑话,两个朋友在树林里遇到了熊,一个人突然转身就跑,另一个人问跑有什么用,他们再努力也跑不过熊,到最后还是会被追上,他的朋友说,我只需要比你跑得快就行了。
他感觉自己现在就是那个跑得慢,要丧生熊口中的人。
刚刚说的怪好听,口口声声要帮他杀死路易斯,结果一看打不过,跑得比谁都快!
既然能跑得那么快,好歹捞他一把呀。
对于雌虫的不讲义气,阎墨说不上有多么强烈的恨和埋怨,毕竟他也是利用对方拖延时间,方便自己跑路。
他只是觉得有点可笑,笑自己像一个可笑滑稽的小丑,在这血腥的舞台上,上演着一场早已注定结局的闹剧。
努力挣扎了半天,心里那么渴望想活下去,还是徒劳无功。
命运的玩笑真无情。
能和他结为盟友的人,伤的伤,跑得跑,已经没有任何人能救他了,就凭自己现在这伤痕累累、虚弱不堪的身体状态,他也实在想不出任何还能从路易斯手中逃脱的方法。
不就是一条命吗,给那个疯子就是了,难道是他愿意来到这个世界的?难道是他愿意再活一次的吗?
说到底,他也只不过是一个F级雄虫,他没有强硬的体魄,没有高强的武力,更没有强大的精神力,更不存在什么守护骑士和外挂。
他在这里没有家人,没有朋友,连一个可以倾诉心肠的人都没有。
来到这里的每一步,他都走得小心翼翼,谨小慎微,生怕自己被看出和其他雄虫不同。
天天说别人是炮灰,可能我才是那个最大的炮灰。
阎墨内心吐槽,他放弃了挣扎,放弃了前进,反而转身面对朝他冲过来的路易斯露出一似坦然面对的微笑。
来吧,如你所愿。
杀了我吧,愿这次我睡去之后再也不要醒来,无论在哪个世界都不要醒来。
全身包裹着黑色虫甲的路易斯贴到阎墨面前,冰冷血红的眼睛打量着眼前虚弱的雄虫,在他被杀戮欲望充斥的视觉中,对方仿佛一道即将熄灭的微弱火苗,只需稍微吹一口气,就能彻底将其湮灭。
为什么不跑?为什么不求饶?为什么不挣扎?
第一次遇到求死的猎物,反倒让屠戮者迟疑了。
仅仅愣了一秒后,已经完全被杀戮本能支配的路易斯,毫不犹豫地伸出那漆黑如墨的手,如同一把冰冷的铁钳般,狠狠地扼住雄虫纤细的脖颈。
手指收紧,毛骨悚然的骨裂声在血腥与死亡的宴会厅响起,宣告着丧钟的敲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