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执垂眸,看见她紧张地攥住他的手腕,指骨用力到发白。
她明明比他还紧张。
“没什么好怕的。”猝死过一次的人,就算得了什么绝症,也并不恐惧。
至少还有时间让他安排后事。
说话间,陆川走到他们跟前,他戴着无边框眼镜,整一个斯文禁欲。
看着两人手牵手的亲密样子,镜片后的目光闪了闪。
他还记得他去国外开学术研讨会前,贺执提起他的小娇妻,还是一脸不以为然的表情。
短短一个月时间,就变得这么亲密,是他始料未及的。
贺执抬头,迎上陆川的目光,他眯了眯眼睛,“你这表情,我该不会真的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吧?”
沐颜闻言,立即惊恐地看着陆川,“陆医生?”
陆川无奈,“知道你媳妇害怕,你还逗她,别不当人。”
沐颜被他话里那句“你媳妇”弄得面红耳赤,羞涩地低下头。
陆川把检查报告递过去,“报告上看没什么问题。”
沐颜抢先一步拿走报告,捏在手里才反应过来自己喧宾夺主了。
她把报告递到贺执面前,“一起看?”
贺执颔了颔首,两人头挨着头看报告,每个报告下面的结论都是没有异常。
贺执的身体很健康,健康得能打死一头牛。
沐颜看完报告,陷入了沉默,她看了看贺执,又看了看陆川。
“那他为什么一沾荤腥就吐?”
身体没有毛病,还很健康,偏偏就是沾了荤腥就吐,难道他以后都只能当个素食主义者?
陆川扶了扶眼镜,“这种情况我也是第一次遇见,不好说。”
“如果你们不放心,明天早上空腹过来做个胃镜看看。”
他主攻脑科,知道有一些呕吐症状是脑部长肿瘤,压迫神经所致。
但是沾了荤腥就想吐,这个症状应该划到消化科或者呼吸科去。
沐颜攥紧了手中的检查报告,忧心忡忡地望着贺执,“那我们明天再来做个胃镜?”
贺执拧紧眉,拒绝得很干脆,“不做!”
他的胃又没出问题,才不来遭这个罪。
贺执拉着沐颜的手起身,陆川还不肯放弃,“阿执,你不会是怕了吧?”
做胃镜要打麻药,还要让仪器经过食管进入胃里。
这个项目贺执每两年都会检查一次,每次检查之前,他都要失眠一整晚。
贺执脚步一顿,冷笑回头,“笑话,我这辈子还没有怕过什么。”
“我是因为麻药打多了,人会变笨,才不想做胃镜。”
陆川瞧他死鸭子嘴硬,知道从他这里下手肯定不行。
他将目光转向沐颜,“小嫂子,我们能借一步说话吗?”
沐颜还没回答,贺执就不悦皱眉,“有什么话不能当着我说?”
“一点悄悄话。”陆川故意气他,然后对沐颜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沐颜看了看贺执,跟着陆川走远了,身后贺执气得一屁股坐回椅子上。
两人并没有走太远,就在前面的空中走廊上。
陆川侧身倚在栏杆上,说:“阿执从出生那天起,每年都会做一次体检,他对做胃镜有心理阴影。”
沐颜抬眸,看向不远处的贺执,“贺家很重视他的身体健康。”
“是,他的两位叔叔每年都会做例行检查,但活到三十,还是无疾而终。”
沐颜惊诧地看着陆川,她只听说那两位叔叔是病逝,怎么陆川却说他们是无疾而终。
“他们不是病逝吗?”
陆川摇了摇头,压下眼底一抹暗色,“不是,他们是突然死亡。”
“无病无痛,却突然死亡,怎么会这么诡异,难道是让人害死的?”沐颜心头一惊。
陆川瞧见她瞬间失去血色的脸颊,轻声道:“贺老太太也怀疑过,所以在两位叔叔去世后,找了法医做尸检,是自然死亡。”
“大概是因为这个原因,贺家才一直背负着男丁活不过三十的诅咒。”
沐颜心中大骇,恐慌的情绪蔓延至全身,“可是贺执过完年才23岁。”
他那么年轻!
如果不是因为死亡的威胁时刻存在,他根本不会这么早结婚。
他会像陆川一样,专攻自己的爱好,活得恣意潇洒。
陆川轻叹,“是啊,他才23岁,所以如果贺家真的存在诅咒的话,一场风寒都能要了他的命,更何况吃什么吐什么。”
沐颜脑子里嗡嗡作响,声音虚弱,几乎都是颤音,“我会劝他去做胃镜。”
陆川露出一抹如释重负的浅笑,“嫂子,那就拜托你了。”
沐颜轻扯了扯唇,勉强笑了笑道:“没事,这是我应该做的。”
回到贺执身边,沐颜鼻子很酸,很想哭,可她必须忍住。
她扁了扁嘴,强撑出一抹笑来,“贺执,我们走吧。”
贺执拧眉,没看见陆川跟她一起回来,他伸手捏了捏她的脸颊。
“怎么笑得比哭还难看,陆川跟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我下午还有课,我们走吧。”沐颜想到贺家的那两位叔叔无疾而终,心里就担惊受怕。
贺执会不会……
贺执若是听见她的心声,估计都要骂一句晦气!
他上辈子可是活到45岁了,这辈子怎么着也不会低于这个年龄。
所以他根本没把自己一沾荤腥就吐的毛病当回事。
不就是不能吃肉吗?
他上辈子吃得还少么?
贺执想也知道陆川背着他,肯定吓唬沐颜了,他掏出手机,边走边在手机上打字。
几分钟后,正换上刷手服打算进手术室的陆川收到一条消息。
“你小子没事吓唬我老婆干什么,你不知道她胆小心思重,我告诉你,你别操心我,操心操心你自己,你的情劫已经在路上了。”
陆川看到这条消息,一笑置之。
情劫么?
他这辈子清心寡欲,就算对方是天仙,他也不会动心。
情劫?
笑话!
不过他随即想起在北欧牧场那一夜,他喝醉了,浑身发软地躺在雪地里看星星。
结果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个女人,把他压在雪地里,夺走了他的第一次。
最可气的还是,她拔那什么无情,离开的时候还偷走了他御寒的羽绒服。
害得他在北欧感冒了足足一个月。
陆川恨得咬牙切齿,偏偏他连那个女人的脸都没看清楚。
要不是这辈子都不可能再遇见她,他会把她的头拧下来当球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