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如月不知他心中所想,只是习惯性的忧国忧民,自顾自说道:“世子说笑了,婚姻大事,恐不能敷衍了事,您看此处流民甚多,当是出现贼寇了,这些流民从东城外而来,想必贼寇的老窝,便在东边。”
明月潭单手负于身后,看着萧如月,她侃侃而谈的模样,无需点缀,便已光芒万丈。
“世子殿下?”萧如月说了半天,发现没有人回应,回头一看,发现明月潭似乎在出神。
少女晶亮的眼睛望着他,明月潭回过神轻笑一声,道:“三小姐无需担心这些,倒是应该多担心担心自己,平白无故的,这些贼匪应当也不想染上官司,可想而知是有人刻意而为,三小姐不如想想,近来可有得罪过谁,也好早做打算,不像今日这般被动。”
萧如月静默了一瞬,叹息一声:“此事我知晓,多谢世子好言提醒。”
心中却暗道,明月潭城府果真极深,上到京中朝堂的利害,下到各府之间的龃龉,恐怕在回国前便已摸得七七八八了。
此人绝不能与之为敌,往后还是与他少打交道的好。
如此想着,她便告别明月潭,带着唤云回苏府了。
而明月潭不知道自己的好心提醒,竟让少女对他多了层防备。
回到苏府门前,萧如月并未急着进去,她在沿街对面稳稳当当地坐下了。
她便是要制造一个假象,已被贼匪劫走,看看那些处心积虑之人,自露马脚,她也能自在看一场好戏不是?
而明月潭那边,见萧如月已走,不再顾忌,当即喊出暗卫,吩咐下去:“往东郊仔细盘查。”
暗卫领了命出发了。
这个暗卫一走,另一个暗卫后脚又到了,手上还抓着个人,就是先前逃走的歹徒。
“少主,人抓回来了。”
明月潭冷冷看着鼻青脸肿的歹徒,就如在看一个死人,道:“将他们关押入暗牢,好好审讯。”
“是!”
死牢是世子府新筑的地下暗牢,里面刑具一应俱全。只因是新设的,还没见过血光,纵观过去一切新得很,今日便正好开个红。
天色渐渐昏暗,苏府里燃起了灯。
“哟,这么晚了,三姑娘怎么还未回来?平日里连人影也见不到,今日倒好,索性连人也没回来!”赵姨娘的语气一如既往地刻薄,美貌的容颜下是一幅蛇蝎心肠。
而苏左相越听脸色越黑,最终怒而拍桌:“岂有此理!她可还将我这个父亲放在眼里!”
赵姨娘掩唇笑道:“到底是从小养在外面的孩子,始终没有放在自己身边教养的孝敬。”
煽风点火的本事真是一流。
西苑的两个奴婢被人带到了苏左相跟前,这主意自然是赵姨娘出的。
“你们说说,三小姐去哪儿了?”苏左相怒而不发,亲自问到。
吉祥和秋霜吓得双腿发颤。
“回、回老爷,小姐近来总喜往东街走动。”吉祥哆哆嗦嗦道。
赵姨娘听了,连忙道:“听说最近东街可不太平,有盗匪出没,三姑娘不会被掳了去吧?”
她状似不经意,可却暗指被掳走名声恐有污点,即将嫁娶的女子,若是名声有了污点,焉有脸面再活下去?
本来,这桩婚事左相府虽未高攀,可苏卿之却是高攀了。
一想到苏卿之,赵姨娘便想起沈清岫,恨得心里发堵。
那份自视清高,她们两个人简直如出一辙。
如今,她像毁掉沈清岫一般毁掉苏卿之,心里突然就畅快了。
“姨娘,你是如何知道东街有盗匪的?”
门口突然传来萧如月的声音,她如一缕清风静静停驻在那里。那身后紧跟着前来禀报的门房,见局势已定,偷偷看了一眼赵姨娘,垂下眼,跪在地上,一脸心虚。
“你怎么……”赵姨娘脱口而出,继而一惊,自觉失言。
萧如月冷笑道:“姨娘是想说,我怎么回来了吧?”
“我并未如此说,三姑娘可别想多,倒是三姑娘差点夜不归宿,不向老爷解释解释吗?”
苏左相坐直了身子,想显得威严一些。
萧如月嗤笑一声:“姨娘不都为卿之解释过了吗?卿之遭遇了贼匪,差一点就回不来了。”
“你既然遭遇了贼匪,又怎么回来了?”赵姨娘问得急切。
萧如月好笑地看了她一眼,道:“听姨娘的意思,好似不想让我回来一般。”
赵姨娘牵强地理了理仪容,强笑道:“姑娘说的这是哪里话,我这是在担心姑娘。”
这般破漏百出,叫刘夫人不屑地挪开了视线,只是一旁苏左相的眉头却是越皱越紧。
恐怕是在担心赵姨娘从中参与,若是事发,该如何将其摘出吧。
萧如月眉眼一挑:“造谣卿之被贼匪所掳,毁坏卿之的名声,便是担心吗?”
赵姨娘心虚,被萧如月气势吓退,突然又想到自己所做当天衣无缝,又硬气起来,道:“你如此句句指摘我,是何意思?倒是认定是我要对你如何!”
“是与不是,姨娘难道不清楚吗?”
两个人言辞之间分毫不让。
“够了!”苏左相被吵得心烦意乱,一拍桌子,怒喝道,“你们是想吵得家宅不宁吗?”
相府的主人一发怒,众人都自觉垂下眼眸听训。
“此事到此为止!”苏左相道。
这是萧如月第一次看到苏长庚包庇妾室,与传闻中有过之无不及。
“父亲。”
萧如月叫住了甩袖离去的苏长庚,目光与之平视。
“孩儿差点便回不来了,与遂安侯府的婚事若是出了意外,牵连的恐不只是府上女眷的名声,整个左相府也会被牵连,孩儿希望父亲可以彻查一番。”
苏长庚竖眉一瞪,看着萧如月的眼神如明火燃烧。
“逆女!我说到此为止!”
所有人都看着盛怒的苏左相,只有赵姨娘得意一笑,挑眉向萧如月示威。
左相府里当真是荒唐!
萧如月冷眼看着苏长庚,道:“父亲是不将侯府婚约放在眼里吗?即是如此何需将孩儿接回家中,让孩儿在外自生自灭还少了这些糟心之事!”
“逆女!逆女!”苏左相吹胡子瞪眼,一个巴掌就要打下来。
“平凉世子到!”
远远传来盔甲碰撞之声。
两队禁军一字排开,明月潭在微弱的灯光里一步步走近,银白色的狐裘披在他的身上,贵气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