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小纸人儿为什么会发生这样的反应,自然是因为鬼卿受到了危机性命的伤害。此刻鬼卿在地上滚动着,粗大的手脚布满身体两侧,墨黑色的妖身在空气中暴露无遗。
鬼卿一会儿是硕大的蜈蚣脑袋,一会儿又是俊美的人脸。
鬼卿咬着牙强迫自己从疼痛中清醒,果然还是他太大意了,他可以死在这里,可是大山和陆丰毅不能!
那日一个内门弟子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这人名叫张兴磊,那夜他一直和陆丰毅在一起,他排在陆丰毅前方,要他把水桶递给陆丰毅,陆丰毅再把水桶递给另一个弟子,直到火灭完都是这样。可以说他一直都和陆丰毅在一起,可是他却没有看见山华。也就是说陆丰毅说谎了。
若是自己现在去告诉宴慈尊者或者长老,宗主,说不定就能从一个普通的外门弟子变成内门弟子!甚至!甚至若是得了宴慈尊者的青眼,直接收了自己做关门弟子也不是不可能啊!
联想到这种可能,张兴磊的心脏越是跳动得厉害,他实在难以拒绝这样的诱惑!自己只是实话实说不是吗?自己是对的!就算因此得到什么奖励,也是应该得!张兴磊摸黑胡乱穿好了衣服。
“磊子你去哪儿?”他同房间的弟子听见声音,迷迷糊糊地问了一句。
“啊,没事没事,我尿急。给你吵醒了呀,你继续睡继续睡,没事儿。”张兴磊控制住自己激动的声音,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回答道。
那人也没细想,只是嘟嘟囔囔又说了什么,翻了个身,又继续跟周公谈话去了。
张兴磊穿好了鞋,一路直奔宴慈尊者的房间,青山此时正在宴慈尊者房间外守夜。
“青山师兄,还望跟尊者通报一声。关于放火之人,弟子有要事禀报。”张兴磊贴在青山耳边说着。
青山皱了皱眉,直觉不喜欢眼前这人。若是有什么事情禀报早在那时候说出来不就好了吗?偏偏要现在私下禀告,分明是个怕得罪人又想要邀功的人罢了。可是宴慈尊者一直很在意这件事,若是此时能提供出什么思路,也不失为是一件好事。
“门外候着,我去禀告尊者”青山还是进了门。
不多时青山又出来了,唤张兴磊进去。
“你要举报何人呢?”宴慈依然坐在那屏风后面。
“回禀尊者,弟子名叫张兴磊,是个外门弟子。救火那日我一直同陆丰毅在一起,陆丰毅站出来说时常看见山华救火,弟子却只在出来时见过山华一面!陆丰毅在说谎!”
宴慈感觉自己被人戏弄了,好你个山华,那日他来房间打扫就感觉不对劲。可偏偏宝塔走水那日还能有两个弟子给他作证,真是好本事。
“你敢发誓?若是为了奖赏污蔑同门可是大罪!”宴慈也没给张兴磊好脸色看,下面这人那日不说,现在的心思他还能不知道?只是不屑与他计较罢了。
张兴磊哪里独自面对过宴慈这样的大能啊,脑袋在地上磕的砰砰作响,脑门上立刻就鼓起了一个青紫的大包。“弟子不该撒谎!弟子以性命起誓,方才所说绝无虚言!”
“我知道了,今天的事不要告诉别人,等查出来你所说的属实,你自然功不可没。”
看着张兴磊出去之后,宴慈又把青山叫了进去,说了些什么也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
大山那日摔门离去之后,现在也没有回寝室住过。平时见了鬼卿,陆丰毅也不与他们说话,就连其他弟子也察觉了这一点。
只是大家平时都重在修炼,也不多问,哪怕问了,大山他们也一句话都不说。
再过些日子也见不到大山了,鬼卿和陆丰毅虽然纳闷,可见不着他的面,也问不了,大家也都没放在心上,只当他还在生气不肯相见。
可是有一天晚上就连陆丰毅也没回来,鬼卿才意识到事情不对劲。
这两人一起消失,明显就是与那晚给自己作证的事情有关。要找这两人还是只有剑宗的牢房和宴慈房间里那个谁也不知道的秘密房间了吧。
鬼卿再也没有耐心等到晚上了,只能用他原本的实力去了剑宗的牢房。剑宗的每一个牢房都是独立的,有他们独特的阵法,从外面也能看见里面的人,可这牢房也大。鬼卿把每一个牢房都查看了个遍,也没有看见他们两人。
那么就只有宴慈的那个房间了吧,看来是被发现了呀。
哪怕这是设计的一个陷阱,他也非去不可。
鬼卿轻车熟路的来到宴慈的房间。来到了那个屏风面前,屏幕后面是一堵墙,看上去没什么特殊。
鬼卿细细摸索,也没有找到任何机关。
如果这面屏风不是为了遮挡通道和机关的话,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屏风本身就是机关!
鬼卿再次来到屏风面前,这是一个很普通的木雕梅花屏风。
鬼卿用手细细探知屏风的每一处,终于在对角落的一朵梅花感觉到了异常。这个梅花并不是雕刻的还是镶嵌进去的。
鬼卿尝试着把这朵梅花取出,果然成功了,与此同时屏风后的整个墙面都退了六七步的样子,露出一条仅供一人前行的小道。
鬼卿亲手亲脚地进入这条小道,当他踏进之后,那梅花居然自己又回到了屏风之上,而且墙面也恢复了原样,仿佛一切都只是幻觉而已。
当鬼卿走到了最底下,就嗅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这个密室大概有他们的三四个房间那么大,一面空荡荡的墙上有无数根铁链,最中间的那一根铁链下是一张干净舒适的床,床上还有一个人。那锁链真是锁在床上男人的脖颈中间。
鬼卿知道这人正是莲生,上次他探查进来的时候,就发现了他。他的模样,与老板娘都梦中所见,一模一样。
与这待遇不同的是在角落里还用铁链锁着的两个人,这两个人正是消失了好几天的大山和昨天才消失的陆丰毅。
可是奇怪的是陆丰毅伤明显比大山更重。
陆丰毅不管是基础还是体力都不如大山,伤更重些也很正常,可是事情并不那么简单,因为陆丰毅更像是受到了虐待一般。
就因为陆丰毅是最先站出来替自己说话的那个人。宴慈啊宴慈,你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人?
鬼卿大步上前想要解开锁着大山和陆丰毅手脚和脖子的铁链,就在这时背后直直的冲来了一股浓重的杀气!
自己不躲并再无逃出的可能,要是自己躲开那大山和陆丰毅就必死无疑。!
这是在逼着自己做选择。好歹毒的心思呀!
鬼卿幻化出原形,把大山和陆丰毅两人护了个严严实实,自己承受了这重重的一击。
“噗——”
鬼卿妖身巨大,吐出一大口黑色的鲜血。血中还充满着浓重的腥臭。
“抓住你了,我此刻该如何称呼你呢?你还真是让我好找啊,一个蜈蚣精居然能在剑宗潜伏那么久,还成为了内门弟子。让两个人连宁可受刑,也不愿说出你来。”宴慈的话里充满了讽刺。
都说狐狸精善于蛊惑人心,看这蜈蚣精也不差啊。果然这妖族就没一个好东西。
一旁的青山却看出了些东西,这个人不是黑店里的小二吗?
“尊者,这好像是黑店里的店小二鬼卿。”
“黑店?果然也不是个正派的好地方,迟早会被消灭的,这世间的黑暗是不会被光明所接纳的。”
“呵呵宴慈,你又能好到哪里去?你私自囚禁了一个人,你问过莲生愿意吗?请问问你的那些追随者知道吗?”鬼卿见不得他这副自以为是的做派,停不宴慈子这样说黑店。
听见这话的青山面色复杂,他也是第一次才知道尊者房间里还有这么个地方。甚至这里居然囚禁了一个凡人!不!尊者天性正派,不会是这蜈蚣精说的那样!
这句话真的是戳中了宴慈的痛处,他用了八成的功力一掌打在鬼卿心口。令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无法变回妖身,也无法维持人形。以最羞耻,最难看的姿态,承现在他两个好兄弟面前。
“他丑吗?”宴慈把两杯水泼在大山和陆丰毅脸上,伤上。冰冷的寒意强迫他们清醒过来。“我问你们,你们还愿意可这样的妖怪做兄弟?”
“我愿意,我就是愿意!”陆丰毅笑着回复,他就是愿意。他乐意看见宴慈这样气急败坏的样子。
没错,鬼卿是妖,可是他没害过人。
宴慈是人,还是尊者,可是他却无辜囚禁凡人。
呵,丑?到底是谁丑?
大山也咬紧了嘴唇,他一直都是以宴慈为目标努力,没想到和尊者最近距离的接触居然是这样。他的手筋脚筋已经被挑断了,也见识了自己从没见过的事情。
“那你呢?”宴慈又转头踩在大山腿上。
“他是我兄弟!他是我兄弟!”
“尊者?哈哈哈哈哈你听见没?我们愿意!那你问过那边的人愿意吗?”陆丰毅继续挑着宴慈的怒火,若是莲生愿意,怎么会被囚禁那么久。呵,尊者,爱而不得就要囚禁,哈哈哈哈哈真是,恶心。
宴慈被踩中了痛处,他一生勤修苦练,以除妖降魔为己任。杀过的恶人,妖魔,精怪不计其数!不知多少人对他感恩戴德,他也一直问心无愧!
可是最近却屡次破戒,或许一开始的那个选择就是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