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孟曦衍下了车站到男人身边，“这是我的医生，叶医生。”
叶笙把车停好走了过来，“孟先生，我姓叶，是小衍现在的医生。”
男人穿了一件深棕色的外套，小衍和他很像，特别是眼睛，可是脸型不大像。男人的脸更有轮廓些，很有成熟男人的味道。
“叶医生，你好。”男人礼貌地伸出了手，和叶笙握了握。
“进去坐吧。”叶笙打开了诊所的门，孟曦衍很熟练地去烧水，又抱起霸王统坐到了沙发上。
“叶医生看起来很年轻。”男人打量着叶笙，之前他陪着小衍去了很多地方，有名气的医生见过不少都没用。
或许别人觉得问题不大，只要不在床上睡觉就好了。但是小衍和别的孩子不一样，虽然智商高，可是身体却特别弱。
很多专家老师都把希望寄托在小衍身上，他知道这对小衍的未来是好的。可他是一个父亲，更在乎孩子的身体健康。
可小衍这孩子他说他喜欢做这些，没办法，他也不能阻止。
小衍妈妈走了之后，小衍就更投入这些了。虽然他脸上带着笑容，可是他觉得小衍并没有很开心。
小衍不想让自己知道他还没好，那就装作不知道好了。
小衍愿意相信这个医生，那他也愿意再试一次。
叶笙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孟曦衍的智商高，作为他的父亲，眼前这个男人也很聪明。
所以，她当然不会觉得这个男人是在质疑自己。
“呵呵，还行吧。就是有点实力罢了，主要还是您和小衍相信我。废话不多说了，我想和您单独谈谈，里面请。”
男人转过头看了看儿子，孟曦衍给统子顺毛，统子舒服得眯上了眼睛。
“爸爸去吧，叶医生问你什么你就说好了。爸爸不是经常陪我去看医生吗，我相信爸爸。”
男人跟着叶笙进了催眠室，自然地坐到了椅子上，没有一丝弯腰驼背，看上去又很放松。
“孟先生，一直都知道小衍睡眠没好的事情吧。”
“嗯。小衍他受苦了。”
“孟先生似乎一点都不意外我知道这件事情？”
“小衍是个聪明孩子，我知道他睡眠没好，他当然也会知道我知道这件事情。”男人顺势把左腿放到右腿上，眉眼之间提起兴趣。
“小衍似乎很相信叶医生，之前从来没有过。”
这事儿叶笙倒是不知道，她以为小衍对任何医生都一样，毕竟良好的医患关系对于治疗也是有很大帮助的。
“这我倒是不知道。”
“叶医生应该发现了，小衍一直都保持着笑。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跟人亲近，虽然这么说不好，可是我了解这个孩子。”
男人说到这里有些抑郁，似乎想起来不好的事情。
“小衍妈妈是个很爱笑的女人，小衍以前不会这样，可能都是因为他妈妈死去的原因。”
叶笙感觉得到这个男人很爱他的妻子，如果不是为了儿子，想来也不会在外人面前说起这些。
“不好意思，我老是说起这些。我只是想说，小衍很亲近叶医生，我也相信。叶医生叫我来是想问些什么？”
叶笙注意到男人右手习惯性的拇指和食指轻轻碾磨的动作，拿起了笔。
“我想对小衍更了解一些，所以有些问题想从您这里知道。”
“叶医生请问，我一定好好回答。”
“小衍说他是在一年前才出现这种情况的，那那段时间前后有什么特殊的事情吗？”
“特殊？是指哪一种？”
“都，只要是和往常不一样的。”
“和往常不一样的？除了参加不同的比赛，读书以外就没什么了。只一件，就是小衍的妈妈去世了。”
叶笙顿了顿，她知道一直问起别人的伤心事是不大好的，甚至与此事无关让这对父子再次陷入失去亲人的痛苦，可是她还是得问。
“小衍妈妈是在小衍出现这种情况后一个月去世的，我可以问问她是怎么去世的吗？”
“小衍妈妈她…她精神状态不太好。那天也是和平常没有什么区别的一天，她自杀了。是我发现的，后来我报了警给小衍学校打电话。”
男人眼眶有些湿润，食指和拇指的动作也停了，指节也有些泛白了。
“她是个很优雅很注重自己形体的女人，去的时候却不太好看，警察确定是自杀之后我就给她整理仪容。她一定不希望小衍看见这样的她。”
叶笙把卫生纸递给男人，这时候除了这个她没什么可做的。难不成她还要说一句节哀，长痛不如短痛，该来的总会来。
“抱歉，失态了。但是这件事应该和小衍的事情没什么联系吧，小衍在他妈妈去世之前就已经这样了。”
“现在看来是这样的。”
“咚咚咚——”
孟曦衍探出脑袋来还吐了吐舌头，“我来给叶医生和爸爸送水。，没有打扰你们吧。”
男人迅速擦干了眼泪，动作有些匆忙。看来是不想在儿子面前展现这幅样子。
叶笙挡道他的面前，接过两杯水，“小衍真实谢谢你了，再过一会儿就该你了。”
“好，那我先出去了，你们慢慢聊。”
孟曦衍走了之后，男人真诚地向叶笙说了一句谢谢。
“那我们继续吧，小衍这个情况，你们给他用过药吗？”
“小衍是个很有主意的人，他说自己的情况不是失眠。所以拒绝使用治疗安眠的药物，我也觉得有道理，所以并没有用。
只是我觉得牛奶对睡眠不错，所以每天晚上都给小衍准备一杯热牛奶。但是，小衍这孩子从来没有喝过。我不想强迫他，所以也经常换着品种和味道。”
男人苦笑一下，他每天早上去小衍房间都能看到没有动过的一杯牛奶，他知道孩子又是在地板上睡了一晚。
可是为了不让孩子多想，他只能装作不知道的样子，只当他不爱喝牛奶。
“只可惜，这孩子看来是真的不喜欢牛奶了。”
“不喜欢就不要勉强，就像有些人不喜欢吃香菜，这是基因决定的。”
男人低下了头，像是做错了事情一样，“我知道的，但是除了这个，我再不能为小衍做什么了。”
“小衍才十七岁，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跳级，参加比赛，和各种各样超出同龄孩子的事情的呢？”
男人仔细想了想，儿子一直都很聪明，要说出什么时候，确实要好好想一想才能记起来了。
叶笙也不催促他，一直等着他想。
“啊，我想起来了！”男人手往大腿一拍，“是小衍刚读三年级的时候。这事儿还是小衍妈妈发现的，小衍智力超出常人的事情。
叶医生是觉得小衍是因为长期的精神压力造成的吗？应该不会，小衍以前是一个很调皮的孩子。不是书呆子，也喜欢打游戏，喜欢运动，懂得劳逸结合。
小衍的智商是遗传，因为小衍妈妈也很聪明。我就差上一些了。”
叶笙并不认为男人所说的差这就是差。看他的衣着和不自觉的习惯，还有通身的气度，应该是某些公司高管或者领导什么的。
聪明人大都有一种相同的气场，虽然体现不同，但是仔细看是看的出来的。这男人也是其中一个。
那么，小衍的妈妈应当是智商超群异于常人了。
“小衍妈妈那边儿有什么特殊的病史吗？”
太聪明的人总是有令人惋惜之处，譬如遗传的精神病史。
“没有，以前也有医生问过。都没有的，也没有什么遗传性的怪病。”
“嗯，好吧，我知道了，谢谢范先生。”
男人站起身，“这都是我该做的，如果还有什么问题的话叶医生随时可以叫我来的。”
“好，我会的。”
刚走到门外，孟曦衍就走了过来，“爸爸，叶医生你们说完了吗？”
“完了，下一个该你了。”
“那我在外面等吧。”男人把空间让给叶医生和儿子，这些他还是知道的，自己不能在场干预。
孟曦衍很高兴走进了催眠室，饶有兴趣地打量。
“原来姐姐的催眠室是这个样子，这个椅子看起来真舒服，要是治不好，干脆以后我来这里睡觉好了。”
叶笙把门关上，“怎么？不叫我叶医生了？”
“嘻嘻，叶医生就是姐姐啊，我没叫错啊。”孟曦衍装作没听懂的样子，“姐姐，今天要催眠吗？”
“今天吗？可以试试。”
“好啊，我一直想试试被姐姐催眠的感觉，姐姐一定很厉害吧。”孟曦衍调整了自己的姿势，尽量让自己觉得舒服，他得好好配合姐姐才行。
“好……很好，放轻松，从头顶…到肩膀。很好…”
“感觉你躺在一片沙地上……你的身体开始变重……很重……很重……你赶紧自己几乎要陷下去了……”
“但是你没有任何不适……上手自然放着……放轻松……很好……很好……”
叶笙皱着眉，孟曦衍很配合，可是一直进不去状态，她试着继续让他放松，才进入半成功的状态。
之前哪怕是防御心很重的木小姐也很难，和聪明人相处还是很难办的。
“对，放松，你做的很好…非常好……”
叶笙试着鼓励他，认可他，这样才能让他继续接受引导。
“你现在在一条路上……路两边儿是树……你知道这是去哪里的路吗？”
孟曦衍终于进入了状态，慢慢开始回应叶笙的问题。
“家……这是回家的路……”
“你要回家干什么？”
“我……我要回去……回去干什么呢？我不知道……不知道……”
孟曦衍只知道自己要回去，却不知道回去干什么？果然没那么简单，这样只能继续引导了。
“好，那你先回去，回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