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她敢说,他不敢听。
萧北铭没好气儿地吼道,
“不用你关心!我不怕冷!你转过去,不许看!”
你是有几分姿色,可是,还没到让我偷窥的程度!
苏苡安内心如是回怼一句,不情不愿地转过身去,双手合十,祈祷上天:
老天奶啊,我的银票一定要防水啊!
信女起早贪黑,辛辛苦苦赚来的,都是血汗钱啊!
萧北铭心中咯噔一下:
她是在为我祈求平安吗?
萧北铭再次入水,沉沉浮浮搜索了数次,终于找到了坠马,取下了马褡裢,浮上了水面。
苏苡安听着这次出水的声音大,连忙转过了身来,看到他手中的马褡裢眼睛发亮,
“呀,终于找到了,快扔给我!”
彼时,萧北铭已经没有力气扔东西了,他怕自己一使劲,会把自己弄沉底,就再也浮不上不来了。
他精疲力竭地缓缓游到了岸边。
苏苡安立即拽过去了马褡裢,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萧北铭马上意识到了:
她不是担心我,她是担心我找不到马褡裢!
她就是个满嘴谎言的大骗子!
苏苡安打开马褡裢,立即拿出里面装银票的布袋子。
谢天谢地,银票没烂也没掉色,晒干应该还是有效的。
而后,她又拿出装金瓜子的盒子,摇了摇,打开倒了倒里面的水。
萧北铭本来在远处穿衣裳,陡然听见金瓜子碰撞的声音,立即应激,骤然抬头,瞥了那盒子看一眼。
登时就想起了自己当年毒发,被那北幽恶女强上之事。
立时气得五内俱焚,怒火直冲天灵盖!
他三步并作两步,暴躁地冲了过去。
彼时,苏苡安又拿出了玉佩,暗自庆幸,这宝贝没有摔坏,眉眼间漾起了欣慰的笑意。
萧北铭走过去,一把就薅走了玉佩!
“你干什么?!”
苏苡安毫无防备,被缀玉佩的绳子割得原本就受伤的手钻心地疼。
萧北铭理直气壮地说,“这是我的玉佩!”
“呵呵~”
苏苡安都被气笑了。
自己寒冬腊月,夜夜出诊,就赚回了这么个小玩意,他竟然病情稍微有起色,就要抢回去?
真是天杀的甲方!
打工人深感窒息!
苏苡安伸手就要夺回自己的报酬,萧北铭又哪里肯让自己的把柄落到她手里?
一言不合,两个人就打了起来。
打得有来有往,一招一式势均力敌。
萧北铭震惊了,真想不到她的身手竟然如此了得。
萧北铭走神的间隙,苏苡安看准时机,一招锁喉手就过来了。
萧北铭赶紧避开这要命的招式。
就她这迅猛的出招力道,一旦被抓到,定能捏碎他的脖颈。
却不曾想,苏苡安这招是虚晃的,目标是抢他手中的玉佩。
苏苡安成功抢回来了玉佩,还没等高兴,萧北铭的回击就到了,一脚大飞踹送了过来!
苏苡安躲闪不及,被踹飞,又跌落在远处的地上,一口黑血吐了出来。
萧北铭登时就懵了:
我又没出全力,她那般厉害的身手,怎么挨一脚就吐血了?
苏苡安只觉得一阵胃肠绞痛,这几个月,她一直在给自己拔毒,始终拔不出来。
今日,剧烈运动了一番,现下,又挨了一脚,拔毒终于初见成效了,终于吐出了积年的毒血。
可是,这种肝肠寸断的剧痛,她感觉自己受不住,马上就要疼晕过去了。
苏苡安拼尽最后一丝意志,把玉佩塞到了怀里,竭尽全力地保护自己的财产,而后,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
萧北铭眼眸震颤,连忙走过去,伸出二指探她的鼻息。
幸好还有气息。
他紧绷的神经倏尔又放松了许多:
晕了而已,以她的本事,这种程度的伤,应该很快就醒过来。
萧北铭依旧想拿回玉佩,但是,他又不好把手伸进人家的怀里。
于是,他起身折了一根树枝,把玉佩勾了出来,而后起身,牵起飞鸿马就走。
可是,刚刚走了两步,就看见了一条蛇从他面前蜿蜒游走而过。
萧北铭驻足,回头看看晕倒在地的苏苡安:
我若是就这么走了,她说不定就被野兽吃了,被毒蛇咬了。
还是等她醒过来再走吧。
萧北铭找了一个安全距离,靠着一棵大树,双臂交叠在胸前,一脸不耐地看着苏苡安。
既能保证有野兽蛇虫靠近,他可以及时驱赶,又能保证,她醒了,他可以马上离开,不被纠缠。
可是,等到夜幕降临,苏苡安也没有醒过来。
晚风吹来一阵潮湿,好像马上就要下雨了。
如果不出山谷,在这无遮挡的地方淋一场夜雨,自己喜凉无所谓,她很有可能会冻死。
萧北铭没得选,抱起了苏苡安,像扔东西一样,横着搭在马背上,又转头看了看马褡裢里散落出来的东西。
又双眸恨恨地走过去,把地上的东西一一装进了马褡裢。
当他看到布袋子里那一沓万两银票,惊得瞳孔放大了一圈:
好多钱啊!
这得数十万两吧?她是把楚王府卖了吗?
谁出来打猎会带这么多银票?
萧北铭又重新翻了一遍她的东西:
地图,路引,不是她姓名的身份符牌,各种瓶瓶罐罐的药品……
难怪她进了猎场一直马不停蹄地往南面走,原来她是想离开猎场,甚至,是离开上京城!
她现在已经贵为楚王妃了,为何要冒充别人的身份远走他乡?
萧北铭想不明白这件事,更想不明白,乌二为何会如此胆大,竟敢私自动用这盒金瓜子。
自己就是病死,也不花那个北幽恶女的钱!
奇耻大辱!
萧北铭的脑海里,又不由自主地回忆起当年,他被那个北幽恶女各种摆弄,毫无还手之力。
屈辱感袭来,怒气上头,直冲天灵盖,双眼迅速充满了红血丝,气得浑身颤抖。
他暴躁地抓起了装金瓜子的盒子,大力一甩,扔进了身后的水潭里。
仿佛这一扔,就能丢掉他那日遭受的耻辱。
萧北铭双眸蕴含着滔天的恨意,身子一直在颤抖,眼前黑一阵,白一阵,恍惚不已。
他感觉自己要发病了,马上就要气晕过去了。
可是,一旦自己失去意识,那么他们两个,今夜怕是要在这里喂野兽,或者,被山谷里的毒瘴熏死。
我怎么能死在这种地方!死得这么窝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