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昭宁清冷的声音说着残酷的真相,“陆清雪失了清白,被所有贵宾嘲笑、非议,愤恨滔天,麦冬趁机说那两支钗沾染了迷晕人的药粉,陆清雪便认定是我害她。”
“陆清雪本就恨我入骨,回府后必定闹着要严惩我。只要没人去查,真相就无人知晓,陆大人护妹心切,更加厌憎我,必定会从严责罚我。”
“苏采薇设下此局,是为了除掉我,一劳永逸。毕竟,女子的贞洁重于一切,陆大人盛怒之下,不可能再留我一命。”
“苏采薇,我说的可有遗漏?”沈昭宁清寒地凝视苏采薇。
苏采薇眼泪汪汪里藏着一丝森冷,声泪俱下地哭道:“夫君,我把二妹当作亲妹妹,怎么会害她失去清白,毁了一辈子的幸福?”
陆正涵看着这张泪水涟涟的脸庞,冷沉地问:“当真不是你?”
她摇头,涕泪横流地哭道:“我怎么可能害亲妹妹?夫君,你要相信我呀……”
“麦冬之死,你如何解释?”
“麦冬是风和苑的人,怎么会听命于我……啊!”
苏采薇失声惊呼,他的一巴掌把她打得跌倒在地。
也打掉了她的颜面。
陆正涵冷厉地呵斥:“你的意思是,麦冬听命于母亲,坑害二妹吗?”
“我不是这意思……或者麦冬被别人收买了也说不定……”她的声音颤得厉害,心里涌起一阵阵的酸楚与恨意。
夫君一贯相信她,为什么这次轻易地相信那贱人?
自那贱人回府,夫君时不时地去春芜苑,不仅眼里多了几分对那贱人的怜惜、在意,还把那两只花包藏在书房。
她所做的一切,不过是维护她和夫君来之不易的感情。
他们十几年的深情,绝不容许被第三人破坏!
陆清雪骤然狠戾地拽住她的发髻,迫使她仰起脸。
“你怎么对付沈昭宁,我都不管,可是你为什么要害我?”
陆清雪的眼里喷出怒火,似要把她烧成灰烬。
苏采薇的头皮疼得眼泪直掉,五官变形,声音也嘶哑打颤。
“二妹,那年你六岁……在街上差点被牙婆抱走……是我拼了命把你抢回来……”
“你八岁时,被隔壁的小胖欺负……我买了几挂炮竹,绑在他的袍角……把他炸得嚎啕大哭……”
“有一次,我们去郊野踏青……你不慎崴了脚,是我背着你……走了一整夜才回城……”
“二妹,你都忘了吗?”苏采薇哭成泪人,悲痛得心如刀割,“你们把我当作亲人……我也把你们当作至亲呐……”
“正因为如此,我才那么信你,对你没有半分怀疑。”陆清雪哀伤地闭了眼,泪珠潸潸滚落,“我没想到,背后捅我刀子的人……是你。”
沈昭宁拊掌,却冷嗤一笑,“这姐妹情当真是感天动地。陆清雪,你知道那日接风宴,苏采薇为什么请你来吗?”
陆清雪微微蹙眉,不明白她的意思。
沈昭宁接着道:“那日在朱颜记,苏采薇完全可以强硬地把你拉走,不让你闹大事情。可是,她没有。”
“加上后来的几次,苏采薇不是把你当枪使、利用你,就是千方百计地唆使你对付我。每次都是你遭殃,而她什么事都没,每次都是全身而退。”
“这次,苏采薇不惜把你的贞洁、闺誉当作赌注,执意把我置于死地。这样的姐妹情,还真是让人感动。”
沈昭宁嘲讽的语声里布满了伤疤揭开后的丑陋,“或许,此前的十几年你们的确是好姐妹,但如今呢?未必吧。”
这番清凉如水的话,却犹如一颗威力巨大的雷火炮,把陆清雪炸得灰头土脸。
也把陆正涵炸得神思俱灭。
陆清雪浑身发颤,满腔的怒火瞬间往上顶,直冲云霄,“苏采薇!”
以前有多信任,现在就有多痛恨。
“不是这样的,二妹你听我说……”苏采薇心急如焚地辩解,泪水如洪水决堤似的,“她分明是挑拨离间,二妹你这么聪明,一定不能上当……”
“你把陆清雪当枪使,会觉得她聪明吗?”沈昭宁讥诮道。
“二妹,你认真想想,我真的没利用你,也没害过你……”
苏采薇伤心地哭着拉陆清雪的手,试图让她相信自己的真诚与真心。
却被陆清雪冷酷地甩开了手。
陆清雪怒目瞪她,语声里怒意翻腾,“别再碰我!我嫌恶心!”
许是甩得太过用力,苏采薇踉跄了两步,差点儿摔了。
陆正涵见她哭得快昏厥了似的,但心里的柔软被怒意一点点地吞噬。
苏采薇转身看他,见他的眼神越来越冷,心骤然紧缩成一团。
“夫君,你也不相信我吗?”
“麦冬手里的珍珠,这双珍珠锦履,你作何解释?”陆正涵阴沉地眯眼,全然没了以往的柔情。
“夫君你不信我,无论我说什么都无用。”她沙哑的声音含着无尽的悲凉与绝望。
沈昭宁的心头泛起一阵莫名的悲酸。
无论是那两年,还是回府的这段日子,哪次不是这样?
陆正涵不信她,无论她说什么都无用。
苏采薇终于尝到这等滋味了。
陆正涵的眉眼猛地酸痛,不自觉地拧出几道浅痕。
此时的薇儿孤立无援,承受了所有罪责,孤单弱小可怜。
就如同三年前的沈昭宁。
当时,他对她只有无尽的厌憎,没有半分怜惜。
他的冷漠、无情,把她推进绝望的深渊。
薇儿泪水涟涟的脸庞,与三年前的沈昭宁好似重叠在一起……
沈昭宁忽然道:“苏采薇,春回在杂役房饱受欺打,遍体鳞伤,怕是没多少日子了,你想见见吗?”
苏采薇正绞尽脑汁地盘算着,如何表现得更凄惨,博得夫君的心软,骤然听见“春回”两个字,她一时没想起来是谁,怔愣地看她。
却见沈昭宁拍拍手,不多时,两个婆子架着奄奄一息的春回过来。
陆正涵看着比一条病狗还不如的春回,想起前不久这丫鬟一脸的春风得意,不是狠厉地训斥小丫头,就是冷酷地打骂仆人。
当真是风水轮流转。
苏采薇惊骇地瞪大泪眼,连忙过去拉着春回的手,“春回,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面上布满了关心、担忧,一副主仆情深的模样。
“奴婢在杂役房饱受欺凌、虐打……几次向二夫人求救……二夫人想必是不需要奴婢了,派人传话来杂役房也不肯……”
春回虚弱地低咳着,苍凉的眼神好似看透了昔日主子的真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