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战启新
哥特式建筑的尖顶刺破血雾，苏航喉结滚动着咽下混合铁锈味的唾液。
作战服内衬被冷汗浸透，紧贴在后背的荧光纹路却烫得惊人。
他凝视着藤蔓缠绕的青铜门扉，那些暗红色脉络分明在缓慢收缩——像是某种生物正在吞咽猎物前的预备动作。
\"电磁场读数超过临界值了。\"林瑶的声音从耳麦传来，伴随滋滋电流声，\"门框上第三根铁荆棘有逆向生长的痕迹，可能是认知污染的具象化缺口......\"
陈教授的机械臂发出金属摩擦声：\"苏同学，你确定要单独进入？
我的辐射计数器显示——\"
\"打赏进度卡在已经十七分钟了。\"苏航用虎口蹭掉战术目镜上的血痂，那是被气球碎片咬伤的新月状伤口，\"管理员在等我们违约关机，那些观众......根本不全是真的人类。\"
他抬脚踏上台阶的瞬间，整座建筑突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金属扭曲声。
作战服袖口的北斗标记迸发幽蓝光芒，原本缠绕在门框的藤蔓触电般缩回地底。
某种粘稠的黑暗从门缝渗出，在苏航作战靴表面凝结成胶状物，每一步都扯出蛛网般的银色丝线。
三十七步。
当瞳孔终于适应建筑内部的黑暗时，苏航发现作战服荧光纹路正在勾勒出立体的星图。
那些悬浮在空中的光点突然集体转向，数百双猩红眼瞳在四面八方次第亮起，如同被惊动的萤火虫群——如果萤火虫会分泌带有腐尸气味的黑色黏液的话。
第一波袭击来得毫无预兆。
某个拳头大小的黑影炮弹般撞在苏航左肩，作战服瞬间凝结出蜂窝状防护层。
但更多黑影从穹顶倾泻而下，防护罩与黑暗生物接触时爆发的蓝紫色电火花，将苏航的面孔映照得忽明忽暗。
\"是管理员豢养的认知清道夫！\"陈教授的喊叫混着剧烈电流杂音，\"它们会吞噬记忆节点形成逻辑黑洞......\"
苏航后槽牙咬得发酸。
他清晰感觉到体内那股力量正顺着脊椎往上爬，像条急于破茧的冰蛇。
当第七只清道夫撞碎防护罩的瞬间，他放任那股寒意从指尖喷涌而出。
冰晶炸裂的脆响盖过了怪物嘶鸣。
以苏航为中心，六棱形冰盾呈几何倍数增殖，将最近的十几只清道夫冻成晶莹的琥珀。
但更多黑影开始融合，它们撕扯着同类冰冻的残躯重组身躯，逐渐凝聚成三具人形轮廓——那分明是缩小版的陈教授、林瑶，以及苏航自己。
\"认知污染第二阶段！\"林瑶的警告被某种高频尖啸割裂，\"别直视它们的面部......\"
假陈教授的机械臂突然伸长成铁链，假林瑶的记者证燃烧着坠向苏航脚边。
最令人作呕的是那个假苏航，它胸前的北斗标记正在渗出脑浆状的液体，嘴角裂到耳根重复着：\"你知道观众为什么喜欢看死亡直播吗？
因为活人挣扎的模样......\"
冰盾裂痕蔓延的速度远超苏航预期。
当假林瑶的电磁解析器刺穿最后一层防护时，苏航突然嗅到某种熟悉的血腥味——不是他自己的血，而是林瑶手掌按在他后背时残留的、混合着电磁场灼烧气息的独特腥甜。
\"......不要先迈右脚......\"
记忆闪回中的叮嘱与现状重叠。
苏航猛然撤去所有防护，在假陈教授的机械臂即将贯穿胸膛的刹那，他以左脚为轴心逆时针旋转九十度。
失去目标的铁链深深扎进地面，震得整座建筑簌簌掉落彩色玻璃渣。
那些碎渣在落地前突然悬浮，折射出的光斑竟拼凑出管理员守则第13条：所有镜面反射皆为逃生通道。
假苏航发出恼怒的咆哮，它的眼眶开始坍缩成微型黑洞。
真正的苏航却笑了，他抬脚狠狠踩碎最近的那块彩绘玻璃，在无数镜面碎片的折射中，他看到了数百个自己——每个倒影的眼眶里，都漂浮着不同形态的星云。
建筑外，林瑶的掌心早已被指甲掐出四道月牙形血痕。
陈教授正在用机械臂调试某种环形装置，那些闪烁的指示灯将他苍老的面孔分割成明暗交错的碎片。
\"共振频率偏移0.3赫兹。\"老教授的声音比机械还冷，\"苏同学要么已经触发管理员的核心防御机制，要么......\"
林瑶突然按住正在异变的电磁场解析仪。
仪器屏幕上的波浪线正在自发编织成北斗七星的图案，而代表苏航生命体征的红点，此刻正以某种诡异的韵律明灭着，宛如呼吸。
（续写部分）
建筑外翻涌的血雾在林瑶睫毛上凝成细小的冰晶。
她第三次摸向腰间电磁脉冲枪的卡扣，指腹触到枪柄上那道新月形凹痕——那是三天前苏航帮她改装武器时留下的划痕。
当时青年捏着激光焊笔的专注侧脸，此刻在记忆里清晰得令人窒息。
\"生命体征读数开始量子涨落。\"陈教授的机械臂突然迸出两簇电火花，环形装置投射出的全息星图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扭曲，\"三分钟前他的生物电信号突然出现四十七次谐波共振，这不符合任何已知的......\"
林瑶突然扯下耳麦摔在观测台上。
金属外壳与台面碰撞的脆响惊飞了屋檐下的渡鸦，那些漆黑的羽翼掠过她泛红的眼角：\"您说过这具电磁场解析仪能穿透认知屏障！\"
老教授布满老年斑的手指悬停在操作界面上方三厘米处。
这个曾带队发掘过三星堆青铜神树的考古学家，此刻却被全息投影里明灭的红点刺得瞳孔收缩：\"林记者应该比我更清楚，当观测对象本身成为观测变量时，所有的仪器都会说谎。\"
建筑内部突然传来冰川开裂般的巨响。
林瑶扑到观测台前时，指甲在金属台面刮出刺耳的吱呀声。
代表苏航生命体征的红点正在疯狂闪烁，频率恰好与北斗七星中天枢星的明暗周期吻合。
苏航感觉有千万根冰锥正在凿穿头骨。
当第三个假林瑶的电磁解析器刺入左肩时，他听到自己锁骨碎裂的声音比想象中更清脆。
那些伪装成同伴的黑暗生物正用他的记忆作为武器——陈教授调试设备时哼的安魂曲，林瑶在旋转木马前递来的草莓味创可贴，甚至三小时前自己对着镜头说的那句\"观众朋友们接下来是付费内容\"。
冰盾碎片在脚边汇聚成扭曲的镜面。
苏航在某个倒影里瞥见十五岁的自己——蜷缩在福利院储物间的少年，正用冻僵的手指在结霜的玻璃上画星星。
那个总被护工克扣晚餐的男孩绝不会想到，十年后他会站在吞噬生命的魔窟里，胸口北斗纹章烫得像是要烙进心脏。
\"你们......根本不懂什么是饥饿。\"苏航突然咧开淌血的嘴角。
当假陈教授的机械臂再次袭来时，他主动撞向锋利的金属刃口，任由铁链贯穿右腹的瞬间，反手扣住链条猛地后扯。
黑暗生物拟态出的机械关节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苏航趁机将最后的力量灌注左拳，冰晶顺着铁链极速蔓延，将假陈教授冻成跪地忏悔的雕像。
假林瑶的尖叫像是用指甲刮黑板。
苏航踉跄着拔出腹部的铁链，温热的血液在作战服表面绘出诡异的星轨。
当假苏航扑来时，他故意露出咽喉要害，却在对方獠牙即将刺入动脉的瞬间，用带血的指尖划过其胸前的北斗标记。
\"你漏掉了最重要的东西。\"真苏航的声音像是从冰窟深处传来。
假货胸口的纹章突然迸发蓝光，那些光芒如同活物般钻进七窍，将黑暗生物由内而外照得通透。
在它化作黑灰前，苏航看到无数记忆碎片在其中翻涌——穿黑色工作服的清洁工在摩天轮阴影里融化，戴小丑面具的孩童用气球勒死天鹅，还有管理员守则最后一页血写的\"观众即食粮\"。
当最后一只黑暗生物爆裂时，整座建筑开始坍缩成无数镜面碎片。
苏航跪在星图中央，看着血液顺着荧光纹路爬满全身。
某种古老的吟唱从地底传来，那些悬浮的冰晶突然倒卷回他体内，在视网膜上投射出浩瀚星海。
\"这是......\"苏航低头看着掌心浮现的冰蓝色星芒。
当他握拳的瞬间，六棱形冰晶凭空凝结成剑刃，剑身流淌的光华如同被囚禁的银河。
建筑外墙的藤蔓突然疯狂生长。
林瑶刚举起电磁脉冲枪，就看到哥特式尖顶在血色月光下裂成两半。
某个熟悉的身影从裂缝中跃出，冰晶拖尾在夜空中划出北斗七星的轨迹。
青年落地时，方圆十米内的血雾尽数冻结成绯红色的雪。
\"苏航！\"林瑶的呼喊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颤音。
当她注意到对方腹部狰狞的伤口时，电磁脉冲枪哐当一声砸在脚边。
青年转身的刹那，陈教授的机械臂突然弹出光谱分析仪。
老教授看着屏幕上跳动的数据，喉结上下滚动三次才发出声音：\"你的细胞活性正在呈现超新星爆发式增长......\"
苏航抬手接住一片飘落的冰晶。
那晶体内部竟封存着管理员守则的残页，当他的目光扫过\"观众即食粮\"的字样时，冰晶突然融化成腥臭的黑水。
\"我们该走了。\"苏航望向正在坍塌的建筑，瞳孔深处有星云流转，\"管理员的核心是......\"
话音戛然而止。
某种青铜器摩擦的声响从废墟深处传来，苏航颈后的汗毛突然竖起——那是比面对黑暗生物时强烈百倍的危机感。
当他循着直觉望去时，看到半截断裂的罗马柱后方，有个布满铜绿的金属盒正在渗出沥青状物质。
盒盖表面的浮雕分明是倒悬的星辉游乐园，那些锈蚀的纹路竟与管理员守则的烫金边框完全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