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婉借着拭泪偷窥陆心予,见她气定神闲眸中带着戏谑看着自己,不知是不是自己眼花,竟看出她有些意犹未尽之意。顾婉气得七窍生烟。这人软硬不吃、油盐不进便也算了,还能洞察人心。她被自己所思吓了一跳。
顾婉趁两人不备,咬着牙偷偷拧着自己大腿,再抬起头去看袁耀阳时,泪珠止不住的落在她的衣裙上。
“夫君,从前妾身命苦,幸得夫君救妾身于水火之中,本以苦尽甘来,能得夫君怜惜。怎奈天不遂人愿。都是妾身害得夫君左右为难。妾身往后不能常伴夫君身侧,望夫君照顾好自己。妾身福薄,与夫君缘浅。”
顾婉的眼泪湿润整个脸颊,肩膀不住的颤抖着。堪比受伤的仙女,但凡是个男子瞧见无不动心,恨不得抱在怀中好好安抚。
她的哭声让袁耀阳感到无助与心疼,心中怜爱冲散所有对陆心予的愧疚。
“陆心予,看你做的好事!你简直欺人太甚!”袁耀阳矮下身将顾婉紧紧拥入怀中,怒目瞪着陆心予。
陆心予哼笑出声。
他正欲开口,陆心予出手抓住顾婉的手腕,将她从袁耀阳怀中拉了出来。
顾婉失去依靠踉跄了一下,陆心予嫌弃的将她在地上。
袁耀阳气极欲上前,却被迎面袭来的一道凌厉掌风震飞,背部狠狠撞在墙上。
“夫君!”顾婉花容失色惊叫出声。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始料未及,彼时她
脸上还挂着泪珠,配之受惊过度的颜色,甚显诡异又狼狈。
陆心予缓缓走向顾婉。
“你......你......你要做什么?你别过来!夫君!”顾婉心口狂跳不已,牙齿打颤,她抖着身子后退。
陆心予踩住她的裙摆,缓缓俯下身,伸手扣住她的下颚,眼睛看向袁耀阳漫不经心道:“袁大公子,这才叫‘欺人’。”
“别杀我!别杀我!”顾婉死死闭着双眼,两只手在空中四处乱抓,口中不停尖叫。
“别乱动!再动我就杀了你!”顾婉闻言果然不敢再动。
陆心予的手指轻轻抚着顾婉的脸。“啧!肤如凝脂、宛若秋水、娇嫩欲滴,真是难得的美人。”她轻笑,眼中却无一丝毫波澜。
顾婉对她的赞美,只觉那是刑场砍头前的罪状。她的手指,仿若毒蛇爬在自己的脸上,不知何时便会将自己咬死。
陆心予的手沿着她的脸颊缓缓向下,移至她俊美细长的粉颈。她虚虚掐着,却眼瞧着顾婉的脸色一点点变红。
“陆心予!咳!咳!你......咳!你......”袁耀阳不禁猜测,自己五脏六腑已移了位。
顾婉大气不敢出,全身止不住的战栗。
“你说你不知我与他的婚约?”陆心予唇角挂着淡淡的笑,眼神却冰冷如霜,让人不寒而栗。
顾婉一副强忍眼泪不作声的模样,摇头又点头。
陆心予眯了眯眼。“既不知,为何仅一面便知我是谁?自我入门,姑娘似乎并不吃惊,甚至,好似早已料到会有这一日。”陆心予手上稍稍用力。
“我知,我早知晓。”顾婉自暴自弃喊道。
陆心予满意的点点头。
“你说若我容得下你,你为妾为奴皆愿。”
顾婉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
陆心予自顾自轻声慢语道:“妾便是妾,入不得宗谱。主母想打想杀但凭喜怒。这高门大院内宅之中,年年皆有不知去向、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妾室通房,死了亦无人在意。你说,若我哪日看你心烦生厌,服些不痛不痒的毒,然后指认你,说你想毒杀主母,将你送到府衙杀头,可好?或是,哪日寻你个顶撞主母的罪名,打上几十板子、饿上几日、扔进祠堂抄写佛经千遍,可好?
顾婉拼命想摇头。她心中一直在骂陆心予是个魔鬼。
陆心予轻蔑笑了笑。“睁开眼看看你的好夫君,我不过动了动手指,他便自身难保,倘若哪一日我真想取你性命,他护不护得住你?”
顾婉一动不敢动,只发出“呜呜”的哭声。
“那你何必惺惺作态?”陆心予不屑道。
顾婉:“......”
“我虽是个粗人,奈何打小兵书读了个遍。要说谋算谋略我不输任何人。这后宅争斗我更是比你见得多。
偏我是个喜静的,不喜麻烦。若嫁人只为助夫君处置这些污秽之事,那我宁愿不嫁。男人的心在我身上,我无需争,不在我身上,我不屑用手段得来。”
陆心予松开她直起身,掏出个新帕子擦手,而后直接扔在地上向袁耀阳走去。
袁耀阳吓得腿软,只是背后已是墙,他退无可退,抵在墙上的后背疼得他直咧嘴。
陆心予朝他伸出手敷衍着赔罪。“袁大公子,得罪了。”
袁耀阳拍开她的手,自己咬着牙站起身。“嘶!”他紧锁双眉,身子钻心的疼。
陆心予也不同他计较。“我无意冒犯,只是让二位认清,我若嫁进袁家,那便无一日宁静。今日这般,便是往后府中的家常便饭。”
袁耀阳看着陆心予递给他的药丸。“你又想如何?”
“天下奇毒,专为负心人所制。”
“你!”袁耀阳紧抿起唇。
“又想说,你这个毒妇。”陆心予依旧语气淡淡。
“放心吧,服下你身上疼痛会减轻许多。”她又将药向前送了送。
“无需你假好心!”
“随你。”陆心予将药收回淡淡道。
袁耀阳咬着唇,心中憋闷。
陆心予心中翻着白眼。“身子是你自己的,疼与不疼只有你自己知晓,疼得又不是我。”
“牙尖嘴利。”袁耀阳咬牙愤愤道。
顾婉目光呆滞,任由袁耀阳皱着眉将她扶起。他靠近顾婉时闻到一股难以启齿的味道。看着顾婉起身之处,一片水渍。他眸中流露出惊愕与嫌弃。他冰清玉洁的婉儿,怎会?思及此,他不动声色离她远了些。
陆心予亦发现异样,只是掩口轻咳一声便面色如常。“刚刚说的话并非恐吓。我就是睚眦必报的性子,谁给我添一分堵,我便百倍奉还。你不让我舒坦,我便让你全家鸡犬不宁。”
不知是哪一句触动顾婉,她慌乱的紧紧抱住袁耀阳,周身颤个不停。她是被陆心予每一句话吓得不轻。
袁耀阳发出一声惊呼,浑身毛孔都竖了起来。他鬼使神差不遗余力将人推开。顾婉再次跌坐在地。
袁顾婉始料不及,看着他脸上写满悲伤。
袁耀阳手足无措想扶又不愿扶,陆心予强忍着笑,唇角快要掩盖不住向上弯起,轻微的抽搐着。
陆心予忍得辛苦,赶忙在腰间钱袋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案几。“这是我不小心打碎东西的赔礼。今日是我唐突,本是去玲珑楼取给袁夫人备的礼,不想竟偶遇了袁公子。叨扰多时,先告辞了。”
袁耀阳这才记起二人遇见时她手中的匣子。原来她是要去丞相府。玲珑楼离此处不远,难怪他们会遇到。他忆起昨日父亲似有提起陆心予要来府上。自己险些怀揣恶意误会了她。
“我同你一起。”他快步跟上去,对顾婉无助、如琴音般扣人心弦的哭声置之不理。
“啊!”许久后,屋里子传出顾婉的惊天动地的怒吼。
她尽数将桌上茶具抚落地面,瓷具碎了一地。惊得婢女忙进来劝着:“少夫人,莫要伤了手。”
“滚!都滚出去!”
几人被吓得又退了出来,心中念着,一大早至今都发生了何事?
顾婉心中恨意快要将她淹没。不管陆心予是不是欲擒故纵,袁耀阳的正妻都不能是她,否则自己还有什么活路。当初是自己低估了陆心予这个贱人,但她顾婉可不是会给自己留祸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