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杏水汪汪的眼睛望着他,平静无波。
贺咫很快反应过来,自己那个“会”字,让她会错了意。
他上前抵着她的额头,一字一顿,严肃认真道:“不止是会,而是会疯狂地想你。我甚至想把你变小,变成只有手掌那么大,每天揣在胸口,一刻也不分开。”
姜杏扑哧一声笑了,用力推了推他。
姜杏:“如果在县城遇到其他年轻漂亮的姑娘,你会不会……”
贺咫:“不会,在我眼里根本没有其他年轻漂亮姑娘,只有你。”
姜杏脸一红,故作深沉:“我是说万一……”
贺咫:“没有万一。今天要不是你冒着危险冲出来,射死马大有,我都不知会有什么后果。我这条命是你救的,以后我只属于你一个人,绝没有万一。”
现在说起来,贺咫仍然感觉后怕。
马大有虽然强悍,到底是野路子。贺咫根本没担心会打不过,但是当他看到姜杏那一刻,心突然就被提到了嗓子眼。
他这个小娘子,胆子也太大了。
他万万没想到,她会毫不犹豫冲出来,捡起那张紫檀木的弓,射向马大有。
还有拖拽她的那个土匪脸上的奸笑,现在想起来,依旧能让贺咫后背冒冷汗。
他用力捏了捏姜杏的手指,“你也答应我一件事儿好嘛?”
姜杏:“……”
“以后我若不在你身边,千万不要让自己置身危险之中,千万别逞强,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姜杏轻轻嗯了一声。
他听得出来,有些敷衍。
贺咫像是下定了决心,深吸一口气,道:“等我在县里站住脚,就把你接过去。”
姜杏愣住。
贺咫:“你放心,我会说服祖母。她老人家最开明,肯定不忍心看我们分隔两地。等咱们安顿好,再把岳母接过去,你就可以天天看到她了。”
这样的美梦,姜杏都不曾做过。
她声音颤颤的,难掩激动,“你说的是真的吗?”
贺咫翻身看着她,刮一下她的鼻尖:“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姜杏脸红红的,突然就笑了。
浑身上下,由内而外,全部都是暖洋洋的。
就连心尖上的跳动,都像是春日的海面温柔地拍打着海岸,轻轻柔柔的。
萦绕在心头的惆怅,转眼被他描画的憧憬所替代。
姜杏笑着舒了口气,“真希望那一天早点到来。”
贺咫平躺着,一手牵着她的手,一手枕在脑后,“我也希望那一天早点到来。等你做首富,我洗衣做饭带孩子,美滋滋地吃软饭。”
姜杏笑得浑身发颤。
“洗衣做饭带孩子,很累人的。到时候你可就是黄脸夫,不能美滋滋吃软饭了。”
贺咫嘟了嘟嘴,“那能采买些丫鬟婆子,供我使唤吗?”
姜杏摇头。
贺咫晃了晃她的手,“娘子行行好,我要真的成了黄脸夫,丢的还不是你的人,以后别人会戳你脊梁骨,说你虐待发夫。”
姜杏端着威严,道:“我只说丫鬟婆子不行,没说小厮不行啊。到时候给你采买十个年轻健壮俊美的小厮,帮你……”
贺咫急忙捂住她的嘴,“要那么多小厮做什么,难道你还想纳……”
姜杏笑眼望着他,刚准备说想,就被他吻住了嘴巴。
耳鬓厮磨,极尽缠绵。
他说:“你以后真做了首富,也不许多看别的男人一眼。”
姜杏刚准备反抗,唇舌被人勾住,字字句句都被碾碎,化作狂乱的心跳。
注定是一个惊心动魄的夜晚,却也是一个让人难忘的良夜。
两人在无限憧憬中进入梦乡,连梦里都是甜甜的味道。
…
第二日天刚亮,西跨院传来一声怒吼,撕破了清晨的宁静。
贺凌衣裳都没穿好,气急败坏站在炕边,瞪着眼睛望着韩仪乔。
“你说什么?这孩子你不想要?为什么,这可是我们第一个孩子,为什么不要?”
韩仪乔脸上一片木然,声音冰冷:“我觉得他(她)来得不是时候,我想等……”
贺凌像一头暴怒的狮子,光着脚在地上走来走去。
“怎么不是时候?我觉得正是时候。我们成亲快一年了,我盼了好久,终于把他盼来了。我有预感,这一胎准是个儿子。我都想好了,以后我要带着他练功,教他骑马射箭。我……”
韩仪乔打断了他的话,“我不想要。”
贺凌满腔热情,突然被人泼下一盆冰水,从头到脚,每一根头发丝都冒着凉气。
他突然红了眼眶,“为什么?”
“难道你心里不清楚?”韩仪乔扭头看着他,亦是红着眼。
贺凌突然肝颤了两下,想要陪笑,可那笑容干瘪僵硬,难看得很。
他走到炕边跨坐半边,软下声气哀求道:“不管以前如何,咱们终究是拜了天地的正经夫妻。生儿育女,本就天经地义。你就算不看我的面子,也该看看他的面子。他那么小,投奔咱们而来,怎么能不落生就把他给扼杀了呢。”
他试探着把手放到韩仪乔的肚子上,被她掰着手指头给推开。
她态度坚决,不容商量:“随你怎么说,总之,我不要这个孩子。今天我就去镇上,找大夫开方子,把他堕掉。”
贺凌急得差点跪下,哀求了好半天,她始终坚持。
贺凌突然暴躁起来,高高举起手,咬牙切齿好半天,最后狠狠一巴掌,扇在自己脸上。
“我真是瞎了眼,竟然看上你这个蛇蝎女人。我告诉你,韩仪乔,你肚子里怀的是我贺凌的儿子,你要敢伤他一分一毫,我绝饶不了你,我……”
韩仪乔扬了扬脖子,分明没有被他吓到。
“你能把我怎样?”
眼角扫过他暴怒的脸庞,神情依旧冷若冰霜,甚至微微扬唇,勾起一抹讥讽的冷笑。
贺凌的心,像被一万根针同时刺中,疼得他直倒抽凉气。
“……我要你陪葬。”
一拳捶在炕沿,贺凌的手背迸出血迹。
他转身冲出门去,连鞋都没顾得上穿。
院子里响起婆母马佩芳的声音,“大清早的,吵什么吵。如今肚子里揣上崽,神气起来了,知道用什么拿捏男人了。我告诉你,我们贺家不吃那一套。你要敢动那孩子一根毫毛,管你爹是土王爷还是真王爷,我马佩芳绝轻饶不了你。”
韩仪乔躺在炕上一动不动,两只手试探着盖在自己的小腹上。
肚子依旧平坦,很难想象,里边已经住进去了一个小生命。
她眼角划过一串泪滴,声音哽咽。
“你别怪我,我不能被他们拴在这里。我终究是要走的,远远地离开这里,离开……贺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