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这光荣而伟大的“喜事”,顾鄞决定要带着宋清如去游乐场。
长这么大,宋清如却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小时候也是想的,哪个小朋友看到电视里的游乐场会不羡慕呢?
可一直都没有机会,也没有钱,游乐场的门票足够她一个星期的生活费,外婆要卖很多纸壳子和地里的菜才够。
后来呢?
后来长大了,宋清如也就更没有机会来了,她是大人了,再来这里玩儿,或许有些不合适。
去年的时候,她鼓起勇气,在生日前一天给沈砚说过一次。
她想,雪山那么远,可游乐场应该可以吧?
可那会儿沈砚正忙着东山再起,宋清如说完后,他却抽不出时间,很为难,不知该怎么拒绝自己。
但宋清如更怕他会生气,怕他因此不耐烦,忙笑着说算了,以后再去也可以。
那时候的宋清如哪里知道,自己的以后会那么短,也永远都没有以后了。
所以看着纷繁热闹的游乐场,宋清如有些意外。
“怎么会突然想来这里?”
顾鄞拆出一根棒棒糖,又给宋清如递了一根儿,说道:“做一次小孩子,怎么样?”
清晨的风冰凉,又带着丝丝的甜,拂过宋清如的发丝,她看着他的眼睛。
“你这样对我好,让我想起一个人。”
顾鄞笑了:“这世上,还有比我长得帅的人?”
宋清如摇了摇头,垂下了眼。
“距离我遇见他,还有很长很长一段时间。”
顾鄞听见这话,也愣了一下。
“你很喜欢他?”
宋清如想起上一世临死前说的话。
那句话,尽管轻的被风吹散,可宋清如笃定,银一定听见了。
“嗯,他和我交换了我的喜欢,于是,我把我的喜欢留给他了。”
顾鄞的眼中微不可察的温软了一瞬,带着沁透心底的笑意。
进了游乐园,又是周末,到处都是小朋友。
宋清如在人多的时候就会心慌,总有种被挤到无助角落的恐惧。
想起上一世,沈砚带她去看电影,却把她丢在了人潮汹涌中,和郑雨瑶肆意暧昧。
只剩下她,抱着一大束长满刺的玫瑰,失忆,难过,被众人围观。
那时候,是银忽然出现,带她离开了。
所以宋清如现在依旧很害怕,心里留下的阴影不会轻易散去,哪怕她现在还没有生病。
可就在这时候,她只要回头,顾鄞就在她的身后,比她高很多,可目光总是落在她身上。
仿佛在说:尽管往前,有我呢。
宋清如心里安定了几分,她往远处指,说:“顾鄞,我们去坐过山车吧?”
顾鄞看着从头上飞过去的过山车,嫌弃的皱了皱眉。
“这有什么好玩儿的?”
“很刺激啊!”
“我不觉得。”
下一秒,过山车一路飞驰,顾鄞始终紧紧抓着宋清如的袖子,又惊又喜的大喊:“好刺激!”
宋清如本来挺紧张,被他这幅样子给整得反而不害怕了。
“你淡定点。”
顾鄞还没说什么,过山车转了个弯,顾鄞大喊的更上头。
从过山车上下来时,宋清如发现自己的衣服袖子被拽的皱巴巴的。
顾鄞长呼一口气,然后说:“真没意思。”
宋清如:“……”
他最好是真的觉得没意思。
结果下一秒他就又跳进了双人碰碰车里。
“宋清如,快来!这可以坐两个人,我带你们撞飞他们!”
宋清如看着他这幅兴高采烈的样子,更加断定他不是清冷的银。
两个人又是旋转木马,又是疯狂大摆锤,玩的不亦乐乎。
中途宋清如被大摆锤吓到了,失重感几乎让人眩晕,顾鄞这才收敛了一些,伸手蒙住了宋清如的眼睛。
在一片混乱和尖叫声中,宋清如听见身边的人,对她说:“宋清如,别害怕,有我在。”
【宋清如,别害怕,有我在。】
银也曾说过这句话。
他曾在千年不化的雪山前对她说过这句话。
可是,除了她,还有那些不化的雪峰,没人记得了。
“银。”
顾鄞以为宋清如是在叫他的单字,应声:“嗯?”
“真希望……”
真希望你能比上一次早点来到我身边。
一个人孤独的等死,是件很煎熬的事。
她从小向往的神山,神山上的神明,那个神明比沈砚还先走进自己的心里,可是却只陪了她短短三个月。
那些短暂的,零星的记忆,支撑着宋清如心里最后的一点美好。
如果当初没有银陪着她,她的心,会和人生一样破败。
大摆锤缓缓停了下来。
顾鄞却没有急着解开安全带。
他问:“希望什么?”
宋清如回过神来,移开他的手,从记忆里回过神来。
“希望,你别再带我坐这种吓人的东西了!”
顾鄞愣了一下,眼中闪过微不可察的黯然。
“哦,那……我们去坐摩天轮?”
宋清如看过去,摩天轮被粉刷成彩虹的样子,缓慢的转动着,最高处离云朵很近。
“好。”
两个人一起上了摩天轮。
宋清如靠在玻璃上看下面,地面一点点升起,人和树都在缩小。
顾鄞眸色里装了很多话,却没问,最后陪她一起看。
“顾鄞,你真的有早死的白月光吗?”
宋清如忽然响起以前顾鄞说过的玩笑话,好奇的问。
顾鄞愣了一下,看着她说:“没有。”
“你果然在骗我。”
“不,不全是骗你,她……没死。”
“那她人呢?”
“离开了,但她会回来的。”
“能让你惦记这么久的人,应该是个很好的女孩儿。”
顾鄞不知想到了什么,眼角染上笑意。
“她才不好,她笨笨的,特别容易相信别人,又很固执,缺爱,自卑,容易受到伤害,跟她在一起的日子,我可操坏心了。”
“可你说起她,明明在笑。”
宋清如仿佛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一副看透的表情。
“希望你们好好的,别……别像我们。”
顾鄞却没有再笑,他坐了回来,眸光在明亮的天里熠熠生辉,仿佛印上了彩虹。
“宋清如,你是在因为沈砚,而难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