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走了多久,有士兵回来报告:“启禀十公主,江大人,前方发现咱们士兵的盔甲,看来他们走的就是这个方向……”
邱予初大喜过望:“太好了,继续前进……”
“是!”
蓦地,大风又起,呼啸哀嚎,吹得黄沙乱飞,迷了双眼。
江慕之拉上邱予初的手,带着她深一脚浅一脚前进,防止陷入流沙。
江慕之下令士兵们几人拉成一排,防止陷进流沙,小心行进。
“江大人,风沙太大,实在看不清路,若是贸然前进,恐怕会迷失方向。”当地人半眯着眼睛,背对风吹的方向,对着江慕之大声喊。
江慕之往前一望,混沌一片,如果再走下去确实风险极大,遂下令原地靠拢休息,不得单独行动。
“到我身后来!”风起瞬间,江慕之转身扯过邱予初,将其护在怀中,“蹲下,闭眼!”
风沙过后,天空逐渐明朗,江慕之查看四周,有些沙丘都已经移了位置,召唤当地人识别方向。
其中一个当地人比划半天,勉强辨别出方向,再三确认后指着右前方回道:“回江大人,这边就是刚刚发现我军痕迹的方向……”
“你确定?”江慕之很是谨慎询问,在此沙漠中一旦迷失方向,后果不堪设想。
当地人又看了几下,确定无误。
“好!那就依你所言,往右前方进发!还是几人拉手,小心脚下。”江慕之继续叮嘱。
邱予初觉得自己的鞋子里灌满了沙子,走起来咯吱咯吱响,脸被夹杂着黄沙的烈风刮得生疼。
忽地,前方投来一片阴影,抬眸一看。
江慕之高大的身影挡在她身前,这样好似风确实小了点!
走了半个时辰左右,前方有人来报:“启禀十公主、江大人,前方发现咱们的士兵!”
“快……带过来!”邱予初命令。
士兵垂下头颅,脸色难看,吞吞吐吐:“回禀十公主,不是……活人!”
邱予初惊颚:“什么?”顺了口气,“不管如何,都带回来!”
“是!”士兵飞速跑到前方去。
“副将何在?”江慕之思忖片刻,吩咐道。
“末将在!”副将应声。
“十人一组,一共派二十组,前去搜寻我军人马!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江慕之心下不安,此种情形怕是不妙。
“是!”副将领命去安排。
“其余人员原地等待接应!”江慕之铿锵有力的声音在沙漠中格外响亮。
转身对邱予初说:“咱们先在此等候……不过……”
“不过什么?”邱予初呆愣无神。
“不过你先做好准备,此种情形甚是不妙……”江慕之盯着她小心说道。
江慕之说得对,沙漠中一旦迷失方向,陷入流沙的可能性巨大。
昼夜温差大,沙漠里常常冻死人。更别说距离五哥邱景湛失踪已经七八日了,多半凶多吉少!
邱予初眉眼紧皱,面色如土,如灵魂被剥离般凄然。
她不相信五哥邱景湛的一生就以长眠于此告终!他的理想抱负,宏图大业还未实现啊!
自从邱予初救了他开始,两人一路扶持,好不容易走到了现在,怎能留她一人独自搏击呢?
鼻子一酸,眼角似有晶莹滑落。
悲伤的氛围好似会传染,江慕之也不自觉沾上一层悲戚,轻拍她的肩膀,说着自己都不太相信的话:“现在情况还未分明,说不定五皇子吉人自有天相……”
不多时,副将回来禀报:“十公主,江大人,末将在前方发现五皇子的踪迹,被几个下属围住,尚寸一息!”
“真的吗?”邱予初喜极而泣,不敢相信。
“确实是,现在已经将五皇子抬回来了!”副将连连点头。
“快……传军医!”邱予初喊道。
片刻之后,几个士兵抬着邱景湛过来,军医即刻上前查看。
邱予初望了一眼,邱景湛脸颊凹陷,蓬头垢面,嘴唇干裂了几条缝,还汩汩流着血,形如干尸……
军医诊治片刻,拿出随身携带的水袋,倒了点水沾在邱景湛唇边。
“回十公主,五皇子尚存一息,当务之急应该立刻回营地诊治!”
“好!事不宜迟!抽调二十余人和两名当地士兵往于阗城赶!”邱予初眼神笃定,盯着军医,“拜托军医,一定要救活他!”
“十公主言重,下官自当尽力,走!”吩咐士兵将五皇子抬起往于阗城赶。
邱予初好似想起什么,转身对江慕之说:“五哥能幸存,是不是意味着崔将军他们也活着?”
江慕之也顺着说:“对!来人!继续寻找崔将军他们!快!”
天色渐晚,沙漠中气温骤降,呼出的气隐隐开始弥漫着白雾。
邱予初心中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江慕之吩咐士兵在原地点燃火把,让将士们过来取暖。
“现在气温骤降,咱们抵御不了严寒,快过来取暖。”江慕之看到邱予初独自坐在沙丘上发呆。
“你这样……”江慕之还未说完。
“报!”又有士兵回来。
邱予初蓦地站起,望向这边。
士兵一脸悲戚:“十公主,前方发现崔将军……”
“在哪里?快带回来!”邱予初激动喊道。
士兵未动,神色凄然。
“怎么了?”邱予初心中最后一点希冀破灭。
“崔将军和崔副将已经为国捐躯了……”士兵再也忍不住,痛哭流涕。
邱予初悲恸,内心如利剑穿过,钝痛蔓延开来。元安战功赫赫的开国将军就这样陨落了?不,她不信。
跑过去扯住士兵的领子哭到:“不可能,你看清楚没有?是不是看错了?”
士兵涕泗横流:“属下也希望看错了!可是……那分明就是崔将军啊!”
邱予初浑身无力,放开了士兵,江慕之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揽住她,以防摔倒。
“下去,把崔将军带回来。”江慕之神色悲戚,声音异常低落。
那是与他父亲齐名的骠骑大将军啊!戍守边疆,戎马一生。怎么可能就如此落幕了?
不多时,几个士兵抬着崔彦华的尸体回来,轻放在地上。
将士们迎上去跪在周围,开始低泣,最后逐渐变成大哭……
邱予初往前看去,崔彦华鼻子和嘴唇都失去了往日的血色,嘴唇微微张开,仿佛想要呼喊却被寒冷瞬间封缄,嘴角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青紫痕迹。
脸颊消瘦,皮肤紧紧地绷着,凸显出颧骨的轮廓,上面也覆着一层薄薄的白霜。头发凌乱地散在额前和脸侧,发丝僵硬。
邱予初闭上双眼不忍再看,滚烫的泪水滑落在冰冷的脸上,持续哽咽,喉间好似有异物堵塞,疼痛异常。
风沙又起,天地同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