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景之一点点释放着自己的心思。
不再隐忍,只打算用新的一切盖过陆宝珍脑袋里的那些与别人有关的回忆。
但他行得稳,知晓过犹不及的道理,他愿意慢慢等。
由着这院子静了一瞬,裴景之才又看向嘴硬的裴岭芳,淡淡开口。
“宝珍的事说完,现在该说说你的。”
“大,大哥?”
“禁足确实是太轻,明日起院中罚跪三日,我会让嬷嬷去盯着,少半刻都不许起。”
“大哥,你是我兄长,你怎么能......”
“污蔑她人,私下挑拨,行事狠毒,德行有亏。”
裴景之缓缓道:“你瞧上那人我抓了,随便问过几句,便将你刻意丢帕子的事抖了个干净,还有曾被你打伤的女子,裴岭芳,你该庆幸,她不打算追究你。”
裴岭芳脸上血色尽失,整个人如坠冰窖。
她不仅没能瞧到陆宝珍的笑话,还被她狠狠比了下去。
甚至那些她以为永远都不会传回裴家的事,竟然早已清清楚楚地落进了她这大哥耳中。
可裴岭芳不甘心,她不想认下那些事。
“大哥,不是那样的,一定,一定是有人污蔑我!你不能这么罚我!”
她是裴家的姑娘,是主子!让她在院中罚跪三日,比让她死还难受!
若她真跪了这三日,往后她在府中还如何还抬得起头,更别提这样的寒凉天,她如何跪得下去!
可裴岭芳的哭喊没换来裴景之半分犹豫。
见面前的人目色仿若裹了一层寒霜,将她的心思看得清清楚楚,她想要继续狡辩的话一下便收了回去。
若是没有查清楚,她这大哥,怕是连开口都不屑。
裴岭芳一颗心彻底跌落,手脚凉得厉害,再不敢狡辩,一下就哭了出来。
“大哥,大哥你饶我这次,我以后不敢了,真的不敢了......我也没想同人私会,我是个庶女,我只是想多替自己谋划!还有那被打的女子,是她先出言不逊,是她霸占王郎挑衅我,她不过是个贱民,凭什么和我抢人......”
带着哭喊的求饶让本在出神的陆宝珍忍不住蹙了蹙眉。
她开始有些后悔跑来听这热闹,以为听的是自己的事,结果却听到了裴岭芳的秘密。
这人心眼小,她可不想要知道这人私下是什么模样。
正想着,原本还对着裴景之哭求的人一下就将目光落到了她身上。
眸中愤懑被压得干干净净,只有祈求,和一抹带着不甘的讨好。
“宝珍,你帮帮我,帮我求求情!你喜欢我二哥,见他和贺知微在一起,你比我更知晓心仪之人被抢走是何滋味!你帮帮我好不好,等以后......”
一旁的沧云原本垂首站于一侧,听见这三姑娘的话,忍不住抬眸瞧了一眼,露出同适才那侍卫同样的不明神色,而后摇了摇头。
知道同陆家姑娘求情,本还算聪明,可开口就是喜欢裴二少爷,还不如不求这个情。
“宝珍,我以后再也不帮贺知微说话了,我都是受她蛊惑,你我同病相怜,你该知道我的......”
“我怎么会知道。”
陆宝珍柔柔的声音落下,打断了裴岭芳的吵闹。
像是清溪流淌,瞧着水流柔弱,却又蕴藏着一股瞧不见的力量。
“你不是说,我才是抢人姻缘的那一个?”
她眨了眨眼,毫无避讳,“不过我现在不想抢了,你该要去找贺知微帮你才是,她才能知晓你的心思,她才懂你。”
裴岭芳被她的话一堵,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她确实是这样骂过陆宝珍,可她没想到陆宝珍这样不知羞,竟敢真当着她大哥的面提起此事。
她不得已又将求饶的目光重新落回到面前冷峻的男人身上。
盼着他听见陆宝珍这样大逆不道的话,能收回适才的偏袒,将不满转移一些过去。
可一切始终和她想的不一样。
没有她想象中的不满,也没有半句对陆宝珍的呵斥,只有一股冷意,让她不得不再一次低头讨饶。
“大哥,你饶过我这次吧,我真的不敢再生心思,我不敢了......”
裴景之冷眸扫过裴岭芳的脸,好像有着难得的好耐性,却又有比刚才更甚的威压落下。
谁都瞧得出来,这位平日喜怒不形于色的裴家大少爷,此刻是真生了怒。
他手中不知何时拨弄着一个小小的玉瓶,勾起的唇角始终未放,半晌,他才不紧不慢地开口,音色清冷。
“你适才说,谁喜欢你二哥?”
裴岭芳哪里受得住这样的压迫,她猛地一下便跪到了地上,浑身抖得厉害。
即便再蠢,此刻她也听出了她这大哥话里的警告之意。
她不敢相信,却又不得不相信,绞着帕子的手血色全无,心中只剩惊愕和惧怕。
“没有,没有谁,是贺家姑娘,是她一心想要嫁给我二哥!”
裴景之还是不满意,可余光里映出陆宝珍微微抿唇的模样,他到底还是压下了让人上前的命令。
“回去跪着,往后在这府中,莫要再让我听见这样的话。”
“是,大哥,我这去,这就去!”
“还有。”
裴景之压低了声音,看着跪地之人,缓缓道:“别想着去找她出气,她若不高兴,我大抵也不会太高兴。”
说出口的警告冷沉又满是压迫,这个她是谁,所有人都清清楚楚。
气氛好像因着这话变得有些不一样。
陆宝珍心尖一颤,耳中忽而嗡嗡作响,看过去的眼水蒙蒙的,好像装进了无数颗闪烁的星子,连带着长睫也都抖了起来。
但很快,这样的气氛被打破。
裴清韵匆匆赶了过来,瞧见陆宝珍,满眼欣喜。
“宝珍,前头来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