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没说话,许久,她眼中透出些许疲态,苍老的声音落下,飘散在四处。
“她若真捂得热,出来这些日子,就不会没提过玉瑶一句。”
赵氏捶肩的动作一顿,想起小小年纪就被送进山中的大姑娘裴玉瑶,忍不住也生了些唏嘘。
“那时候玉瑶身子弱,送去山中静养也是没法子,不过齐莲山离京中不远,今儿我便让人送消息过去,让人接玉瑶回府,陪着母亲过寿。”
齐莲山离京城确实不远,可正因为不远,才显得没去过几次的高氏,无情又冷漠。
“当初,我就不该一时心软,应下老大的祈求。”
老夫人声音带着叹息,一点点小了下来。
情字一事从无定论,许是希冀,是门路,是归宿,却也可能是劫难,是困局。
她的儿子亲身入局,却始终没能胜过天定。
如今一晃几十年,他大抵是放下了,可被那困局困住的人,却再没了回头路。
赵氏唇角动了动,听见这声叹息,终是没有再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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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情字困住的,又何止是曾经的痴情少年,只是对于裴景之而言,陆宝珍从不是劫难和困局。
她是他漫长夜色中的唯一光影。
即便他因她的话生了怒,恼她始终瞧不见他,他也舍不得对她说一句重话。
“我想和谁亲近,宝珍不知道么?”
屋里的丫鬟抖着身子退了下去,外头的门轻轻合上,让裴景之本就低哑的嗓音在这处显得越发深沉。
他停在她面前,眸底闪过一抹黯,可旋即又是不许她回避的压迫。
知她眼下心里没他,可听见她开口将他推去别处,裴景之一颗心压抑紧绷,酸涩得厉害。
“我确实有心上人,宝珍不想听听,我的心上人究竟是谁,同宝珍熟不熟悉?还有盛家这一场聚会,她会不会去?”
陆宝珍心头一颤,忍不住往后退,想要避开他晦暗的目光。
直到拿着帖子的手撞到后头长桌,退无可退,她才停了下来。
眼前的男人不似平日温和,幽邃的黑瞳里带着她从未见过的侵略和占有,只是这么看着她,便让她心慌意乱,不知该如何是好。
可她骨子里也是倔的,越是如此,她反倒越想弄个明白。
“为什么不说话?怕我?”
裴景之低头。
见她咬着唇,一边眸中闪着水光,一边倔强地握紧那张帖子,像是发了脾气,却又死死忍着不愿开口,他袖中的手握紧又松开,忍不住朝她逼近了一些。
“怕我,还敢将我往外推?”
“你有心上人的话不是我说的,同谁亲近也不是我让的,但这帖子却是你应允送来我的手,你明明知道——”
陆宝珍听出了他的不满,也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可她不许自己低头,只对上男人的目光,想要告诉他,她不喜欢他的逗弄。
“你是裴景之,你能允旁人传你和盛家姑娘的事这么久,便意味着你并未有反驳之意,既如此,你为何还要来插手我的事,你明明应允过我,会助我这场亲事,可你,可你......”
小姑娘的声音因着生气而有些急切,几句话说完,眼睛都憋红了一圈。
可她仍旧同他对视着,怎么都不肯退让。
像是想要个说法,又想要同他说清楚。
见她如此,裴景之忍不住俯身贴近,停在她耳畔。
瞧见她那双耳不知红了多久,他心中愠怒下意识散了几分,可周身却仍是带着让人无法松懈的压迫。
“盛秋月?”
他看着她,目光灼灼,再无迂回。
“我同她这一辈子说的话,都不及我在军营想你一日,写下你的名字那般多。”
直白的话语让小姑娘的身子微微一颤。
裴景之见她脸颊寸寸变红,适才强撑的倔强有了碎裂之意,他等了等,索性将她抱起放上长桌,不顾她眼中慌乱,双手撑在她两侧。
眸光发着暗,像是要将人吞噬。
“我是允了你不会逼迫,也应下会助你亲事,可你同我开口时,是想到了谁身上?老四?可是宝珍,你该知道,我这样的人,从不会做无用之事。”
“什么是无用之事?”
陆宝珍声音有些发紧。
那句在军营想她,让她耳中嗡嗡作响。
她以为的情是隐忍克制,是小心翼翼,她从未听过这样的直白张扬,甚至还将情意染上了目的。
适才因着不平冒出来的勇气一点点被带离。
她想要质问,想要远离他的逗弄,可眼下她只听得见心跳的声音,好像下一刻,那颗心就要不受控制地跳出来。
但她还是告诉自己,既然开了口,就绝不能再逃避。
“我不知道什么对你来说才是有用,我大抵也给不了,给不了你想要的东西。”
陆宝珍攥紧着手,一字一句,努力使自己冷静下来,“我同你——”
“别说了。”
男人的气息越来越近,眸中深意渐浓,清醒着,不打算再让她往后退。
听不得她拒绝,也不可能允她拒绝,那一刻,裴景之终是撕破了所有遮掩。
“我告诉你,我要什么。”
冰凉的吻忽然落下,撬开她的唇齿,纠缠着卷走了她未说完的话。
察觉到怀里的人从惊愕到抗拒,裴景之揽住她腰的手发了紧,将她困在身前,没给她留半点退路。
炙热,滚烫,不同于上次在马车里的失控,这次虽有愠怒,但那吻中却又透着缠绵和贪恋。
“唔......”
“我要什么?”
见她气急,喘息着哭了出来,裴景之稍稍退开。
并未放手,反倒将人往怀里带了带,薄唇轻轻碰着她的唇角,邪肆又强势,“我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