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府里,瞧见自家姑娘平平安安回来的挽桑,差点就哭了出来。
“姑娘往后去哪还是带着奴婢吧,奴婢不怕死,就怕瞧不见姑娘,整夜里不敢闭眼。”
“呸呸呸,不许说那样的话。”
陆宝珍故作生气地皱了皱眉,一边将香囊拿出来,一边翻看着里头配好的药材,“等我们回了陆府,我定会去哪都带着你。”
“姑娘每次都让奴婢好生守着院子,可奴婢瞧着,裴老夫人那般喜欢姑娘,其他人对姑娘也颇为客气,这处奴婢留不留,大抵都会是安安稳稳,哪有姑娘一个人在外头危险。”
“也不是谁都喜欢你们家姑娘的。”
陆宝珍重新将香囊绑好,回身看向面前的挽桑。
说起被人不喜,她眸底始终明亮清澈,没有丝毫波动。
“就像现在被禁足的裴岭芳,她可是巴不得我在何处出错,旁的我都无谓,左右也不是自家府邸,可那些个药材,我不在时,你定要多留意。”
说着说着,陆宝珍又笑了起来,拿起香囊转身,“好挽桑,你再忍个两三日。”
“姑娘您去哪?”
“回礼。”
陆宝珍晃了晃手里的东西,转身便踏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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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高氏的院里。
知晓陆宝珍回来后,高氏并无之前那般恼怒,但脸色却仍旧不好看,敷着药膏的脸也依旧红得厉害。
她死死攥着帕子未放,想起她那儿子话中的警告,和裴越明快要回京的消息,她心中仿若有层层巨浪,拍打的她不得安静,根本顾不上陆宝珍。
“你说,我要是动了裴越明身侧那贱人,他可会真同我翻脸?”
旁侧伺候的李嬷嬷停了停,见眼前的人眉间似有疲态,她轻叹了口气,劝慰道:“老爷自是舍不得真同夫人您翻脸,可......可若老爷后院真有了其他女子,夫人您,又能动几次手?”
若没开这个头,裴家大老爷的痴情大抵能陪着他一辈子,可那位一旦放下,这后院,便不可能只进一位女子。
而她们夫人动一次手兴许无事,可两次三次,老爷不可能不管。
“夫人,若真有旁人,您倒不如大度点头,兴许老爷见您如此,心中愧疚,便又——”
“他的愧疚有何用?他对我的愧疚还少么?”
高氏打断了嬷嬷的话,说话间不小心用了些力,扯到了脸上的红疹,传出些许刺痛。
“不过你说的对,若进一个我动一个,实在是麻烦,也会脏了我的手。”
话落后停了停,高氏抬眸看向外头的丫鬟,“去凌霄苑请大少爷,说我有事寻他。”
“夫人,少爷不久前才发了怒......”
“怕什么?”
高氏睨了李嬷嬷一眼,“之前有件事我本没打算开口,但奈何他太不听话,既如此,那便叫他来听一听,让他自己决定。”
嬷嬷心里隐隐生了些不安,也不知该如何相劝。
且有些事情,不过是夫人不愿承认,真要说起来,若不是生了在意,眼前的人如何会去管老爷身侧是不是有了旁人,又如何会想避开自己动手,逼得大少爷做她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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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宝珍凭着记忆穿过小道,终是踏进了凌霄苑。
裴景之在厅里坐着饮茶,余光映出雕窗外停在沧云跟前的那道身影,听着她轻声说笑,眸色瞧不出喜怒,唇角笑意却淡了下来。
没多久,陆宝珍在门边探了探头,瞧见裴景之在,才抬脚踏了进来,一点点,行到他跟前。
“进来为何不说话?”
见她一路行来不知道在想什么,眸底好似有些他瞧不懂的神色,裴景之起身,压了压不满,将她带到高处的位置坐下。
“怎么,我不如沧云有意思?”
语气微冷。
屋里屋外的两人同时愣了愣。
沧云只觉领完罚的伤处此刻又开始疼得厉害,让他忍不住往旁侧退了退,试图不让自己出现在此处。
而陆宝珍也回神,眉心微蹙,忘记要换位置,只抬头瞧他,“好端端的,景之哥为何要生气?”
他也不想生气,只是瞧着她同任何人都能自在说笑,偏偏同他在一处就要小心翼翼,裴景之便觉瞧什么都不痛快。
且适才她还不止说笑。
他瞧见了她送东西给沧云,一个他想了很久,却始终没有开口的香囊。
“没有生气。”
戾气在心底打了个转,夹杂着嘲弄,吞噬了裴景之今日所有的愉悦。
男人垂眸对上她清澈的眼,压下火气,嗓音低沉,像是带了些无谓的自我放逐,“宝珍应该知道,我永远都不会生宝珍的气。”
“你......”
这样的语气一下就让陆宝珍心软了下来。
见裴景之眼睫低低垂着,唇角勾着若有似无的弧度,她忽然好像又瞧见了他埋在深处的孤寂。
想了想,她还是压下了心中的忐忑,将另一个香囊拿了出来。
“这个给你。”
一抹深蓝落在她掌心,陆宝珍纤细的手腕随着动作从袖中伸出,肤色被这抹深意衬得愈加白皙。
“给我?”
“是。”
陆宝珍小声道:“香囊好像不太好看,不知你会不会想要,但里头配了些防毒驱虫之物,我想,大抵能起点作用。”
听见这道细弱的声音,男人指尖轻动,喉结滚了几许。
低头便瞧见面前姑娘轻颤的长睫,而后是透着点点红意的鼻尖,再往下,便是她紧抿的唇。
每一处都透露着她此刻的忐忑和无措,可每一寸,都让人想要就这么将她困住,狠狠欺负,再也不放手。
这般想着,裴景之便也抬起了手,他接过香囊,而后俯身靠近她。
“想要。”
没等陆宝珍回应,他一边压着妒意,一边克制着心底的冲动,将她圈在椅子里,“能得宝珍的香囊我很欢喜,可我对宝珍,总归是生了贪婪。”
“什,什么意思?”
“我嫉妒,沧云也有你的东西。”
知晓他在她面前越来越没有遮掩,可每每听见这样的话,陆宝珍总是慌得厉害。
只是这一次,她虽侧头避开了他幽邃的视线,却还是主动开了口。
“不一样,你和沧云的,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陆宝珍耳朵红得厉害,感受到他近在咫尺的呼吸,她伸手抵住他胸口,“你先退开,我再告诉你。”
不知为何,裴景之忽觉眼前的姑娘有些不同。
虽怕他,却少了几分之前的抗拒,也好似在努力的,给他回应。
像是在这一刻窥见了春色,裴景之不敢确定,却仿若赌徒,想要试一试。
他目光落到陆宝珍一开一合的唇瓣上,在她又开口说话时,轻轻碰了上去。
“哪里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