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宝珍任由他抱着。
不知为何,已经绝望的人听见这声冷到骨子里的询问,强忍着的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
她心里到底是怕得厉害。
从来没有生过害人的心思,可竟然有人,要用这么恶毒的法子来对她。
裴景之一直没能听到陆宝珍的回应,但他能感觉到胸前衣襟一点点变得湿润。
她在哭,而那无声的啜泣像是一把刀,一下又一下地扎进了他的胸口,仿若凌迟,比他这几日毒发疼上数倍不止。
他越发用力抱住她,周身是止不住的汹涌戾气,好似嗜血阎罗,恨不得将适才那人剔骨剥皮。
可开口哄她的声音却又极度隐忍,甚是温柔。
“碰了你何处,乖宝珍,告诉我。”
许久,那啜泣才一点点停了下来。
陆宝珍抬头,一双眼睛通红,瞧得男人难受至极。
“没有,还没有。”
硕大的眼泪顺着她眼角落下,裴景之还能感受到她发着颤的身子,迟迟没有恢复过来。
“掐了你的脖子是不是?”
他瞧着她脖子上的淡淡红痕,还有下巴处留下的手指印,大抵是捂了她的嘴才会有的印记。
裴景之眸底是摄人的寒霜,可随后又俯身,亲上了她的下巴,而后一点点,试图将那些痕迹覆盖。
陆宝珍的惊吓还未褪去,脑子里一片昏沉,她只觉短短这段时日,她就哭了她好几年都不会哭的次数。
她紧紧攥着裴景之的衣襟,嗅着他身上的味道,直到脖子传来些许温热,她忍不住发出轻吟之声,那动作才停下。
可男人并未退开,他静静贴着她,温热的呼吸喷洒,让昏沉的人一点点寻回了清明。
“这几日,我睁眼闭眼都是你,宝珍呢,可有想过我?”
呢喃之语一点点落入她的耳,陆宝珍还未从适才的恐惧中脱离,听见这样温柔的声音,忍不住就鼻子一酸。
可也是这一瞬,她又想起了他的失约。
“没有也无妨。”
裴景之语气染上偏执,不知是说给谁听,“宝珍即便不想,往后也只能待在我身侧,若是再同人相看,来一个,我杀一个。”
陆宝珍心里一惊,突来的怒火竟有压倒适才的恐惧之意。
她推开他坐起,红着眼,冷声反问。
“凭什么你想如何就如何?你想吓唬我就吓唬我,想失约就失约,现在你想要留下我便不准我同人相看,是不是以后你不想要了,转身就能离开?凭什么,你凭什么要这么欺负我?”
裴景之一怔,眸中闪过一抹挣扎,而后在她泛红的眼中生出慌乱。
他一边替她擦着眼泪,一边紧紧抱住她。
“没有下次,除非我死,不然绝不会有下次。”
“谁要你死了,谁要你拿死来说这些?”
陆宝珍抬眼瞧见他身后的那些血迹,想起适才那双黑眸因她而生出的杀意,她心里好像突然生出什么,打破了两人之间原本越不过去的隔阂。
她忘了眼前的人是裴家大少爷,忘了他是大夏最年轻的将军,这一刻,她对他没有犹豫。
可裴景之却只以为她要离开。
他不许她动,低头便朝着她亲了过去。
隔了许久的触碰像是裴景之最好的解药。
这些日子的疼痛仿若全部消散,他听着她的呼吸,再也不愿去想,若她对他生出恨意会怎么样。
原本的轻碰越来越激烈,像是失了控,比之前每一次都要炙热。
陆宝珍猛然惊醒,怕有人过来堵她,又觉裴景之有些不一样,抬手推了推他。
可触碰之处竟是不正常的滚烫。
“别......”
声音不过刚溢出唇齿,便被他尽数吞下,陆宝珍生了急切,抬手去碰他的额。
果然也是烫的厉害。
挣扎间带出一股异香,她忽然反应过来,眼前的男人该是中了药。
陆宝珍当即便咬破了他的嘴角,“先,先离开这......那香里,香里有东西。”
不知是这些日子的克制因瞧见她而有了裂缝,还是那药太过凶猛,男人压根就没了理智。
直到陆宝珍快要承受不住,黑眸又弥漫出水雾,裴景之才逼着自己停下。
呼吸越发粗重,男人停在她耳畔,忍得极其难受。
缓了缓,他将人抱起离开床榻,眸底赤红,暗色和清明交织。
陆宝珍寻出适才她吃的药丸,倒了一颗送到他嘴边,还没说话,男人便顺着她的指尖吃了下去,没有多问上一句。
仿若是毒药,他也甘之如饴。
-
马车里,车帘刚一落下,裴景之便又将人扣进了怀里。
但是没有下一步,他只是抱了抱她。
陆宝珍察觉到他的难受,她红着脸小声道:“我没带药箱,还是不坐你的马车了,免得,免得你......”
“别走,我不碰你。”
陆宝珍咬了咬唇,可刚想退远些,便又听男人道:“但宝珍若是再动,我的话就不作数了。”
马车在这一刻动了起来,车轮滚过外头的嘈杂,也盖住了里头的亲密。
但很快陆宝珍便蹙了蹙眉。
“我还没同我大哥他们说先走,还有清韵姐姐那里,她可还好?是谁弄坏了她的衣裙?”
“她无事。”
裴景之嗓音干哑得厉害,却又因着温柔,透着些勾人之意。
“至于你大哥,呵,要说什么?”
“我......”
“难不成宝珍真生了打算,想撇下我,回去再同那人相看?”
语气里透着些许危险。
陆宝珍不知他怎会知道此事,可她没准备隐瞒她的心思。
“我不是你,我便是不留,也不会无端端转身就走。”
到底还是存了些不满,只是她确实有自己的打算。
她如今虽不好再嫁旁人,但若强硬着不应下她大伯父的话,不仅裴陆两家的亲事会遭受更多算计,连她父亲在外,怕是也会再被殃及。
与其同她大伯父对着干,不如先顺了他的意。
且裴景之的失约多少让她生了断绝的心思,既然不对等,那就不必再有牵扯。
可她没想到,忽然撇下她的人,会突然出现在她面前,又一次救她于水火。
“是我不好。”
裴景之看着她,语气逐渐低缓,“但想和别人相看,你这一辈子都不必再想。”
陆宝珍转过头不理,心里却复杂的厉害。
大抵是骗不了自己,她的心,已经偏到了裴景之的身上。
马车里一下又静了下来。
陆宝珍压下心底思绪,察觉到他浑身越来越烫,她眉心轻拧,抬手想要替他诊脉。
可男人握住她的手,止住了她的动作。
“为何不让我探脉?”
“我无事。”
陆宝珍不信,抬眸见他眸色越发晦暗,眼尾染着不正常的红晕,脸色也逐渐苍白,她心里一沉。
正待再说,却见面前的男人猛然吐出一口鲜血,高大的身子一点点倒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