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打量桑枝时,她也在打量着周围,但意识到军事基地不能乱看,又很快收回视线。
营地连续出了大事儿,来访人员的身份必须核实清楚。
登记时人家问她家庭住址,跟邀请人什么关系,来这目的是什么。
江砚是秘密找她来的。
在没看见人前,她不好坦露自己职业,一来是里面本来就有卫生所。
他放着里面的人不用,外面找了个人来,怕战友面子上过不去。
二来也是草乌那茬,她怕打草惊蛇。
面对人家盘查,她就在上面关系一栏,写了妹妹。
正要放行时,一个体格壮实,脸色酱红,眼角到眉毛处有道疤,嘴唇偏厚的男人赶过来。
互相敬礼后,男人双眸微眯,眸如鹰隼。
“里面乱糟糟,领导可是说了不放外人进来。”
桑枝抬头,咋,进不去啦?
王建文不卑不亢。
“报告营长,这是江副团妹妹,来这找他有急事,该有的检查、该做的登记都已经弄好了。”
听见来找江砚,对方表情有点微妙。
有几分不以为然,还有点轻视,但仔细看去,那种情绪都消失不见。
换成市侩又爽朗的神色。
“既然是江副团妹妹,那就是自家妹妹,今天部队发生点事儿,所以戒严了,不过没事,我带你们去找他。”
王建文拦在她身前,挡住对方热情招呼。
桑枝装作啥都不懂,乖巧跟在他们旁边。
张洪亮边走,边跟她说闲话。
“据我所知,江团好像没有桑姓的亲戚,你说是他妹妹,是他爷爷那边,还是外公那边的亲戚?”
“外公那边的。”
男人自我介绍,“我叫张洪亮,是江砚未来大舅子。
你既然是亲戚,那也是我妹子,以后有事儿吱声儿。”
王建文不悦,“张营长,头儿跟您说过好几回,他跟马医生只有革命友谊,旁的什么都没,也请你别叫他妹夫。”
张洪亮不以为然的摆手。
“迟早的事儿。”
王建文趁他不注意,跟桑枝解释二人关系。
在部队尤其是江砚所在的独立团,想往上爬要靠卓越能力跟实打实的功绩。
张洪亮是立功几次小功,但都是抢险救灾或是休假时灭火,挽救了集体财产那种。
不是说这就不是功劳了,但部队里有这种付出的太多了,跟江砚抓特务打击犯罪团伙来比,还差一点。
那会儿正好一团原来的副团长意外受伤,需要转业,这位置就被当时同为营长的二人盯上。
“所以江砚上来了,那人心里不平衡,就一直针对他?”
桑枝多聪明,三言两语找到问题症结所在。
可能觉得太明显有损战友形象,对方尴尬笑了笑。
足以说明一切。
桑枝没深究那个,“那他跟马丽丽啥关系?”
“张营妈是马丽丽亲姑,他继父是咱们后勤部副部长,亲爸早年在抗美援朝战场上牺牲了,是烈士之后。”
家庭关系还挺复杂。
刚捋顺时,就到了卫生所外。
江砚双手背在身后,不知等了多久的江砚。
刚碰面,他也没寒暄废话,趁没人注意时,带她到情况比较严重的战友病房。
“看看是中毒吗?”
桑枝问了下对方症状,恶心呕吐腹泻,发烧隐约有点休克,又掏出听诊器检查。
江砚见她掏出新式工具时有点惊讶,“你还懂西医?”
桑枝讪笑,“略懂一点。”
好歹正儿八经上过大学,参加过医培,手术台都上过,常规检查还难不倒她。
旁人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懂得多。
桑枝相反,生怕别人知道自己懂得多。
眼下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做完系统性检查,桑枝摇头。
“不是乌头碱之类的药物中毒,倒像是中毒性肠胃炎。”
江砚松了口气,“什么原因引起的?”
桑枝收拾工具,“细菌跟病毒感染吧,比如食霉变或是污染过的食物。”
这就得问司务长了。
这种上吐下泻类的肠胃炎,正确治疗方法是抗炎治疗、补液、纠正休克,维持水电解质。
部队卫生所有专门的医生,他们治疗的很专业,她也不用画蛇添足。
现在用不上她,桑枝就想问问对方,关于她昨晚喝醉酒后,有没有做出啥丢人事儿。
但还没来得及开口,房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
知道要见心上人,口罩下的马丽丽难掩喜悦。
但看见桑枝也在,脸又耷拉下来。
“你这人怎么一点分寸都没,知道这是哪儿吗就来,你也太没教养了吧!”
二人刚才不知讨论了啥话题,她脸上还挂着闲适的笑意。
灯光下那人皮肤跟剥壳的蛋似的,一点瑕疵没有。
白生生俏兮兮站在那,搭配着翠绿衣裳,细掐掐的身段儿,水光粼粼的大眼儿眨巴一下,勾魂摄魄。
自打上次桑云跟她说,自家堂妹利用跟江团同住一屋檐下的便利,行勾人手段后,她就对桑枝深恶痛绝。
眼下看见那张脸,越发有危机感。
桑枝早就知道她单相思,又将江砚当成所有物霸占的事儿。
坏心眼就上来了。
她故意扯着江砚袖子,可怜巴巴,又娇娇气气跟他抱怨,“明明是你邀请我来,但看你战友这么对我!”
言罢,又撒娇跺脚,“我不管,你得赔偿我。”
江砚一脸你吃错药的表情,想跑,又被她抓住了手。
粗糙的手掌被她握住。
当着马丽丽的面儿十指相握。
“你,你们分开!”
她果然被刺激到了,也不讲什么风度,强势的要分开二人。
江砚也明白桑枝的意思,像上次搪塞秦源那样,桑枝在替她挡桃花呢。
闪身躲过她,又毫不留情道。
“马同志,我跟你只有战友情,除此之外再没其它。
还请你转告你哥,别再乱传谣言,这对我造成很大的困扰。”
二人想走,但她堵着门,有点口不择言。
“我知道你,叫桑枝吧是,不能否认你比我年轻漂亮,容易吸引男人。
但你毫无根基,家世不旺,无法给他提供助力。
年轻时的欢愉是好,但容颜弹指老,等你毫无吸引时,他就会埋怨你,是你拖累了他。
所以听我的,早点放手,我可以让我姑给你安排个正式工作,再介绍个好对象。”
她满肚子都在为江砚的未来考虑。
言辞恳切,条理清晰,既安抚了她,又兼顾江砚事业,如果桑枝真是草包,估计就心动了。
但这会,手握的更紧,人跟没骨头似的贴在他身上。
娇声娇气,“不行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