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雀扑棱着翅膀,窜向天际,枯枝颤抖,扑簌簌的落下好多雪粒子。
桑枝循声望去,只有被大雪压垮的松枝,没人。
估计是她太紧张,疑神疑鬼。
赵来弟被她打的没招架之力,嘴唇发紫,哆哆嗦嗦的求饶。
桑枝打累了准备歇歇,但见女人没得到允许就要爬起来,又是一脚踢在她屁股上。
那人又啃了一嘴雪。
“我让你走了?
说好的交易不能改,红糖我拿来了,你得给我大鹅!”
“这荒郊野岭冰天雪地,哪儿有鹅!”
赵来弟无能狂怒,她以为自己都被暴揍一顿,事就这么过去了,哪承想她还要鹅!
大鹅生活在河滩草地,沟渠边或湖泊沿岸周围。
因为那里草木茂盛,鹅能自由觅食。
毛栗大队就这么一只。
也是刘苟每天天不亮,翻山越岭去扯水草跟水边植物的嫩叶,这才养到那么大。
金贵程度不言而喻。
所以山上怎么会有嘛。
“我说有就有,别装死,起来,给我去找!”
赵来弟心里骂了她祖宗十八代。
迫于她的淫威,只能装模作样去找。
她身上的棉衣是好几年前的,又硬又薄一点不暖和,站在冰天雪地里,跟没穿一样。
将近五点半,天已经暗下来,再过十来分钟,夜色将彻底笼罩大地。
田婶子叮嘱过她,山里一到晚上就会危险重重,还有野兽出没,让她早点回来。
谁知刚动身腿就被人抱住。
“我摔到腰了,都不动道儿,你行行好,别把我一个人丢山上。”
本来是想讹她,谁料到风水轮流转,受伤的变成自己。
她也不想拉下脸求她,但跟命比起来,脸面就不算啥了。
“那我的大鹅……”
“给你!”
……
天都黑了桑枝还没回来,田婶子焦急的在山脚下徘徊。
直到六点,才远远看见她好像拖着什么重物,慢悠悠走来。
“怎么这么晚?”
她松了口气之余又往后一看,惊的说不出话。
怪不得刚才见人姿势那么怪,原来还拖着人呢?
雪厚路又难走,赵来弟比桑枝还要重,背她下来那不现实,只能被桑枝扯着一条大腿拉回来。
虽然厚雪在一定程度了减轻了困难,但被人拖着回来,怎么可能舒坦呢?
尤其地上还有好多小石头。
以及看似平坦实则陡峭的崎岖小路。
而且小贱人有好路不走,专门挑难走的路,她险些被折腾掉半条命。
桑枝把人扔到路边就不管了,欢喜的跟田婶子说。
“赵大嫂不小心在山上扭了腰,我怕她冻死,好心救她下来,她也太客气了,非要把那只大鹅送我。
婶子,陪我去隔壁抓鹅。”
田婶子知道赵来弟平时把那鹅当宝贝,不会轻易让出去。
眼下也不知道咋了,像被掐住喉咙一样没反对。
有好东西拿她也不问太多,欢欢喜喜去抓鹅。
桑枝出了恶气,觉得空气都香甜了。
回家后见他们把炕都修好了,不由感慨,“速度真快。”
“还行吧,我们人多,抹炕面弄炕沿刷桐油扑芦苇,半天功夫就行,不过为了防止炕面开裂,得晾两天再烧。”
桑枝不懂这些,环顾周围后,发现少了一人。
“江砚呢?他回去了?”
说曹操曹操到,话音刚落,身形高大的男人就顶着风雪进门。
不知是不是错觉,视线落到缩在墙角的大鹅时,有种不易察觉的笑意。
中午还剩不少肉,又往里面加了些粉条豆腐。
炒了个南瓜,搭配着玉米面窝头,又是丰盛的一顿。
家里人多男人们饭量又大,就没剩饭的机会。
因为炕塌的缘故,王家没王建文跟冯向东睡觉的地儿。
田婶子就把俩人安顿到同村的娘家。
自打大鹅来了,桑北那小孩儿就像找到了寄托。
拿白菜叶掺上麸子喂鹅。
这会正津津有味的看它吃东西。
一切归于平静,桑枝才意识到双手通红。
现在又痒又疼。
估计是下午冻着了,身为医生,她知道因为机体长时间处在寒冷环境中。
导致体温调节中枢出现异常,使皮肤的血管收缩。
最好的法子是用雪搓揉,促进身体的血液循环,改善冻僵引起的不适症状。
但她娇气惯了,想了下被雪搓揉的销魂的滋味儿,果断打消了念头。
还是用温水比较合适。
她在灶房里烧了点水,准备慢慢缓解。
江砚刚进来,就见她深呼吸,准备把手伸到冒着热气的铁盆里。
健步上前攥住她手腕。
浓眉紧皱,口气严肃,“手不想要了?”
他虽不是专业人员,但也知道中医在把脉时,需要用手触脉。
针灸时,靠手感来判断穴位的深浅。
感受银针肌肉里的跳跃,颤动。
因为见识过桑枝那双手捏针时的娴熟神奇。
所以此时有些着急,以至于失去了最基础的判断。
桑枝这人属于打蛇随棍上的性子,见他毫不掩饰的担心,故意啊了声。
娇滴滴小脸上三分惊诧七分不解。
“那该咋办?”
江砚捞起水瓢在院里挖出一大瓢雪,让她在里面搓。
桑枝想了下那滋味,婉拒。
“我泡手就行,你看错了不是热水,是温的……”
往常说假话没人怀疑,现在说真话了,他就一副,我就听你鬼扯的模样。
在他又要说教时,灵机一动。
“我不太会,除非你帮我处理。”
按着他古板矜持的性子,肯定不会同意。
打发他走了,自己就能选择个稍柔和点的方式。
但谁知对方好像看穿她的激将。
江砚慢条斯理的卷起袖子。
在她渐渐凝固的笑容中。
左手抓雪,似是预判到她想逃跑的意图,右手毫不迟疑的拉住她手。